那是断壁残垣的地球,终于从战争的泥沼中挣扎而出。停战的那一天,阴雨连绵,她在细雨潇潇中,被他执了手。
冰凉的雨丝落在他布满脏污的俊颜上,他侧头,看着同样狼狈的她,沉着笑道:“每回看你往前冲得那么勇猛,都担心等不到这一天。”
那一天,她穿着很久没有洗过的军装,脏兮兮的,臭烘烘的,黑色的短发细软的黏在颊边,靠在他更脏更臭却宽阔温暖的怀里,如同一个小女人般,幸福的偷笑。她觉得,爱了他那么多年,即便这一刻降下一颗炮弹来,她也不会离开他的怀抱了。
是了,她与他,都是兵,战火纷飞的年代,国仇家恨齐聚,原本也不该涉及儿女私情,可是她回回看着他那指挥若定的伟岸身影,高高的立在指挥部,宛若一杆屹立不倒的旗帜,坚定而深邃的眼眸,穿过一重又一重的炮火,定定的落在她的那艘战机上,她的心,便心跳不已,仿佛连死,都是不怕的了。
他看了她很多年,她爱了他很多年,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彼此的视线,隔着万水千山,她却懂他的每一条军令,他也能让她,每回都赢下一个漂亮的硬仗。
他是指挥官,她是他的兵,地球兵界,最优秀的飞行兵。
他们以为,停战之后,他们是必定会在一起的。他们以为,没有死于战乱,他们便会活着执手今后的每一天……
3945年,停战那一天,被他执手的当天晚上,她与子辛一同接受了一项特殊秘密任务。刺杀敌军指挥官纥骨神业!
此时,地球已经加入了星际联盟,与茫茫宇宙中的众多星球一样,渴望着和平。敌军指挥官纥骨神业,多年来残杀己方袍泽兄弟无数,不死。不足以平民愤,而今日不杀,明日天一亮,他们与敌军,便会由多年生死相杀的仇人,不得不化敌为友。成为联盟。杀手也穿时空
清冷的月光,落在简陋的宿舍里。她将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呵气,略活络了手指后,执着一面圆镜,就着月光,细细描摹着自己干净的容颜。她并未知会他接了这项特殊秘密任务。她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他是地球兵界的指挥官,他们白日里才执了手。兵界,并不知晓他们的关系。
“你的手指,总是这般的灵活。”
子辛穿着一袭月牙色的旗袍,旗袍上缀着一朵一朵鲜红如血的梅,裹着那凹凸有致的柔软女体,踩着细高跟鞋,卷着一头黑亮的长发,穿门而入,凤目中,醮满艳羡与莫名的情绪,看着那执笔的纤细手指,妩媚笑道:
“想必就是因为它们的灵活,才让你有着这样惊世绝才,赢了一次又一次的硬仗。”
捻着黑色眉笔的纤细手指一顿,她侧头,看着这一生最好的挚友,目光纯粹而干净,不解子辛话语中的酸楚从何而来。
那穿着月牙色旗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袅娜的行至她的身前,遮挡住她对月执镜的月光,银辉落在这女子的背上,阴影中,那双凤目低头看她,透着一丝哀戚的光,轻轻道:
“安可,我们都知道这一次必定会有去无回,无论你的身手再好,你的手指再灵活,这场仗,我们赢不了,你与连城,也成不了。”
子辛的声音,宛若幽谧深山中一道清冷的溪流,缓缓淌在她的心底,淌过,便是一道无法愈合的沟壑,疼痛,不已。步步杀机之浴火凰后
其实,她何尝不知有去无回,暗杀敌军指挥官纥骨神业,败了,死路一条,胜了,便落了破坏和平的罪名,如何再回得来?
银色的月华,落在她精致清秀的五官上,她穿着一身黑色绣着金龙的旗袍,宛若战神,却矛盾的透着一丝女子的婉约,坐在床沿边,抬头看子辛,静静的,一言不发,良久,启唇,一字一字道:
“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朋友,这次我去,你留下吧。”
“呵”子辛立在她的身前,弯腰,凤目看着她,直直的,殷红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冷声道:“最好的朋友?安可,你与连城执手的时候,可有想过我这个最好的朋友?”
是了,子辛也是爱连城的。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儿,女兵都是爱的,可他的眼中,却只有她。
当她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床上时,她的心,涌现出一阵一阵刻骨铭心的疼痛,她这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子辛,在出任务前,将她迷倒在床上,凤目中透着冰冷的寒意,毫无感情的对她说,
“安可,做笔交易吧,我若能活着回来,你把连城让给我。”
没有询问,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子辛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子辛要爱的人,就一定要得到。
连城,连城真的有那么好吗?值得吗?子辛……
这个答案,一直到很久之后,子辛真的回来了,她都还弄不明白。乱世歌
初冬降临的寒流中,她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子辛,冷冷的笑,俯身,静静的看着这面容枯槁,形容憔悴的女子,一字一字的问:“值得吗?”
此时的子辛,下体被捣烂,严重溃脓,舌根也已经被勾除,躺在白色的床单上,看着她,那眼神却如同一个胜利者,微笑,不语,却充满了骄傲的姿态。
“你赢了,连城给你!”
她不愿再看子辛,直腰,转身,穿着星际联盟的高级军官制服,黑色的窄裙,踩着长筒靴,一身的英姿飒爽,却在转身的那一刻,满面泪光。
那一年,地球迎来了久违的和平,结束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雨飘摇。
那一年,她同时失去了她的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最好的朋友与最爱的男人。
那一年,她拒绝在联盟任职,带着无上军功,穿过宇宙正心,去往遥远的彼岸,孑然一生,开始了空心的流浪。
走时,连城与子辛都没有送她,却分别给她发了两条短讯。
子辛说:当一个人失去了所有,就是开始得到的时候,我如此,你亦然。
连城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来接你!
只是连城,连城永远都等不到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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