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元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魔气不是已经控制住了。”
“魔气是控制住了,但我好像中毒了。那个人跟我说这种毒是用一种叫做绿藤蛭的妖物做的。我明明在藏经阁里看过这么多书,却从没有见过过这种东西。看来我这次是真的逃不过了。”程斯安手足无措地说。
寺庙生活简单而单调,每天除了念经就是听别人念经,那时尚在年幼的程斯安根本就待不住,后来在她乱跑的时候像发现宝藏一样的发现了藏经阁。登云寺的藏经阁可能是世上藏书最丰富的地方,里面不止有不计其数的经书,还有各种各样的杂学,什么海外趣谈,民间野史,官方正史,门派辛秘,应有尽有。
小时候她只当这里是一个充满有趣故事的地方,长大后才发现这里的藏书究竟有多么的厉害,于是跑得更勤了。
因此即使程斯安常年住在寺庙哪都没去过,却知道很多的东西。
尘元拍了拍程斯安的后背,说:“但是你没有去过藏经阁的顶层,里面放着历代主持觉得不该让世人知道,但又必须保留的书籍。”
“所、所以,那个绿藤蛭也是?”
尘元点了点头,接着说:“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也许年轻的修士不清楚。可是参加过当年屠魔大会的人都知道,绿藤蛭是天魔宫的特产,是魔尊用来控制自己手下的东西,所以这种毒不受魔气影响。中了这种毒的人必须定期服用魔尊赐予的解药,不然就会全身溃烂而死。可是,绿藤蛭早在屠魔大会结束后就灭绝了。”
程斯安抹掉眼角的泪水:“奇怪,最近怎么这么爱哭,全身溃烂听起来还挺疼的,不如明天你就行行好把我杀了。放心,我是不会怪你的。”
“说什么傻话,不许再在我面前提到有关死的的话。”尘元拉起程斯安的手,“走,我们去找解药。”
“去哪里?”
“谷丰城。剑指山庄和天魔宫的人已经谈判三天了。有人传出来消息说,你爹带着你娘还有阎王手都来了,而且严易迁也在,倘若有人能解开你身上的毒,那也只有他们了。”
谷丰城跟它的名字一样,土地肥沃,每年都是国家的主要粮食产地,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并且经历过几代城主的励精图治,谷丰城是越来越富裕,人口也越来越多。
五十年前,正魔两道有过协定,在两派起纷争的时候,流血杀人可以,但不能危机到凡人。所以人口众多,不好下手的谷丰城成了正魔两道的谈判地点,和势力划分点。
尘元带着程斯安交过路费,进入了谷丰城。可是谷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繁荣,甚至有些死气沉沉。每个路过的行人都是一脸愁容,街上几乎没有小贩,甚至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拉着程斯安的衣服乞讨。
小乞丐的这个动作,让程斯安想起总是小心翼翼讨好着她的严易迁。她摸了摸衣袖却发现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看见小乞丐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下去,她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最后还是尘元掏出了三个铜板帮她解了围。
瞧着捏着铜板欢天喜地离去的小乞丐,程斯安问道:“怎么会这样,谷丰城不是很富有吗?”
“去年冬天的时候,城主想要扩张耕地,便去烧了东边城郊的一片草地。谁知天干物燥,这把火直接烧到了旁边的树木,然后一路烧到木材场。虽然救火及时,没有造成任何伤亡,但却损失了一批晾干的木头。今年开春,河水涨潮需要修补堤坝,因为木材场没有足够的原木,只能砍了一批新木料,还没来得及晾干就用上了。不幸的是夏天雨水特别的丰沛,洪水来势汹汹,那些湿木头搭建的堤坝如何能挡住这些。堤坝冲毁,洪水下淹,今年的粮食几乎颗粒无收。虽不至于到易子而食的地步,却也是好几年都缓不过来了。”
程斯安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皆有定律,一点小小的举动便可能引来不可估量的后果,哪怕这个举动是善意的。”尘元接着说,“以前历代城主不去动那片地,并且与村庄和庄稼隔开一片距离,就是防止发生火灾后出现大的损失。现在的城主却把它忘了,不止发生了火灾,还引来了水灾。所以,安安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有的事情可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而有的绝不是你想看到的。当你看不清未来的时候,不如就先保持原样。”
“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去修仙。”
“那还能比现在更糟吗?”程斯安想起她对严易迁说的那句话,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听进去。她想这么多干什么,说不定连她看见小严易迁都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而已。
程斯安觉得自己胸口有点闷,快走了几步背对着尘元说:“我现在有点乱,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不要跟上来。”
“安安……”尘元听话的没有追上去,而是在原地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希望刚才那番话,你多少能听进去一些。”
程斯安跑过了几条街,路过一家当铺的时候停了下来,这家当铺的招牌上有一个标志,证明这是修士开的。她想了想便走进去,将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递给伙计说:“帮忙换点碎银子。”
伙计没接发簪,而盯着她的脸打量了好几番,直到程斯安开始有些不耐烦:“你们到底收不收,不收我就走了。”这个伙计到底懂不懂规矩,修真界什么奇装异服的人没有,别说带一个面纱了,脑袋上顶个箩筐出门都没什么稀奇的。
“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是觉得仙子你脸上的面纱看起来更值钱一些。”伙计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连连道歉道,然后开始检查发簪:“丙上等仙木,乙中等聚灵阵,当银40两。我做主再给仙子您添上十两凑个五十,就当是我给仙子您赔个不是。”
“废话少说,银子越碎越好。”
“好好好,您等着。”伙计说着走了进去,不一会拿着一袋碎银子走了出来,“仙子您拿好,慢走。”
程斯安抢过银袋,迅速从当铺走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当铺给她的感觉怪怪的,还是尽快离去为好。她绕着小巷走了几圈,确定没人跟着她后,步伐才慢了下来,接着掏出碎银分给坐在墙角的小乞丐们。
看到有人发钱,小乞丐们立刻蜂拥而上,对着程斯安连连道谢,更有甚者说她就是仙女,喊她仙女姐姐。听到又有一个小乞丐喊她叫仙女姐姐,程斯安忍不住笑了出来,严易迁跟这些邋里邋遢的小孩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小屁孩一个。
忽然,这些小乞丐都安静下来,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的,最后一个胆子大的喊了一声:“仙女姐姐,快跑!”后,一群人都飞快地跑开了。
程斯安回头一看才发现赵管事正在笑眯眯地看着她,而之前的当铺伙计就站在赵管事身边。
“程小姐真是心善啊,换了银子就是为了施舍,不愧是名门正派出生,让我们这些魔修很是惭愧。”
程斯安把剩下的碎银子扔到地上,说:“我是不是果然涉世未深,特别的好骗?应该不会就你们两个人吧?”
赵管事摇了摇头:“当然。”
程斯安的身后立刻出现两个魔修,赵管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挥手厉声说道:“把她给我带走!”
就在程斯安被带走的那条小巷上,隔着一堵墙便是被剑指山庄包下来的仙来客栈,程煜正头痛地训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斯朗,叫你不要跟过来,你非不听。快把剑放下给我放下!等事情结束后,你就给我去仙瑶派,不到炼气化神不许下来。”
程斯朗一跺脚,喊道:“爹,为什么你不肯教我剑术。这样我就可以冲进去把严易迁劈死,把姐姐救出来。”
“等你能打过严易迁的时候,斯安都不知道在哪了?!再说跟你外公学法术有什么不好?”程煜一拍桌子,真不知道这个小子跟自己拧什么拧。
因为剑修看起来更加威风,所有人看到爹都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程斯朗从小的梦想就是可以像爹一样成为威风凛凛的剑修。可是爹就是不教他剑术,而是想把他送到仙瑶派,他一直拖到16岁,爹都没有改观。
“娘,你就不能劝劝爹吗?”程斯朗转头向姚瑶求助。
姚瑶捂着胸口,紧缩眉头,没有出声。
程煜也发现姚瑶的不对劲,连忙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姚瑶摇摇头说道。
程斯朗立刻插话道:“叫阎叔叔过来看看就好了。”
“不用了,可能只是太闷了。”姚瑶打开窗户,向下望去,“奇怪,墙角下面的那些小乞丐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