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楼是樊城有名的销金窟,每到夜晚的时候醉梦楼都会把大红灯笼高高地挂起,将周围的雕栏玉栋全部染红,环肥燕廋的姑娘们也会站到红漆阁楼上嬉笑着将每个路过行人的心神勾走。
无论夜晚的醉梦楼有多么的奢靡喧闹,到了白天都会变得死气沉沉,大门紧闭,似乎夜晚那一个个的妖娆身影都是一个幻想。
但醉梦楼的后门却一直都是开着的,放那些留宿的客人赶在被家人发现前回去。让他们躲开带着家训来的老父或者是火气朝天的母老虎。
作为樊城最大的青楼,醉梦楼从来不缺找上门来的女人,无论她们是来寻儿子的还是寻相公的,醉梦楼都能让她们空手而归,因为男人们早就偷偷回到了家中。渐渐的醉梦楼成为樊城男人们心中的美好圣地,樊城女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今天来的人似乎很不好糊弄。
守着大门的几个龟公打手都在严阵以待,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虽然是只身一人闯了进来,但却相当棘手。他们居然完全不能贴到女人三尺以内的距离。
程斯安冷眼扫了扫眼前的这几个獐头鼠目的男人,还有装潢华丽的舞台楼梯和雅间,脸色越来越冷峻:“都给我滚开,你们老鸨在哪里!如果你们还不闪开,我也不介意一间一间地去搜。”
老鸨向来是要等到各位姑娘都服侍好了,大门也关严了才去睡的,所以她每天也起不来太早。但是今天来砸场子的人特别的强硬,听小厮说她都要上楼了,让老鸨一个激灵就起来了。随便披了一件衣服,也没梳妆打扮就跑出来拦人了。
可不能让这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野丫头砸了自己的招牌,醉梦楼能成为樊城最大的青楼也是经历不少风雨。
老鸨走到程斯安的面前,先挑着眼角打量了一下对方,还有几份姿色只不过脾气太凶了,而且也太暴力了,怪不得看不住男人。她一抖手帕,对程斯安说道:“我说这位姑娘啊,这大清早的你不在家学学女红缝缝衣服,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手帕带来一阵浓厚的脂粉气,程斯安鼻子一皱:“少跟我废话,樊城的人应该都认识阎王手吧,昨天晚上他儿子来了这里,现在在哪?”
老鸨神色一凝,她们做皮肉生意的最注重的就是人脉,当初铁钺门变天的时候,她也担心过一阵子。这个阎王手跟铁大不同,完全不近女色,他从来不来这里,送过去的礼物也都悉数推了回来。
弄得她还以为对方要针对她,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个月以后,还发现阎王手对他们这些三教九流的人完全不予理会,平时也没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昨天看到小少爷和阎王手的结拜兄弟来了,可让她着实开心了好一阵子。谁不想背靠大树好乘凉,能重新攀上铁钺门自然更好了。于是老鸨是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这两个人,招呼过来最好的姑娘,把珍藏了几十年的老窖也搬了出来,力求让他们宾至如归。
好不容易把这两个财神爷留住,没成想早晨就有人追来了。无论是什么关系,男人被人过来捉奸总是不高兴的,她怎么也要把程斯安赶走。
老鸨用手帕遮住嘴,笑着说:“看来这位姑娘也是来找人的。听我一句劝吧,这么严盯死守是看不住男人的。女人呐,就要学会大度。谁不喜欢贴心可人温柔似水的女人啊,不如姑娘你在我这里学学如何讨男人欢心,只不过我这里的客人总是毛手毛脚的,姑娘你在这里难免会吃点小亏的。”
程斯安用一只手扼住了老鸨的咽喉,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温柔似水的死人他们也喜欢吗?趁我还没有拆了这里,快点告诉我他们在哪。”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老鸨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程斯安的脸色一沉,将老鸨扔到地上,大步流星地向房间走去。
老鸨狼狈地趴在地上,尖声地说:“我不关你们是什么关系,但你这么闯进去肯定是伤感情的。阎王手可不是好惹的人,你这么做之前先要考虑清楚!”
程斯安已经站到了门前,听到老鸨的话动作顿了顿。她才怕什么伤感情,他们居然敢这么做了,怎么就不想想她的感情,这感情是伤定了。她只怕进屋以后看到不堪□□的景象,那她以后可能真的无法正视爹了。虽然娘还没有出现,但是管住自己就这么难吗?
至于严易迁……我管你去死啊。
程斯安抬起脚一脚踹飞了大门,刺鼻的酒气立刻扑面而来。她连忙用袖子捂住鼻子,皱着眉走了进去。还好,屋里里虽然是一片狼藉,打翻的酒壶碎掉的酒杯和冷掉的菜肴,但没有散落的衣服也没有女人。
程煜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而严易迁则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睡得很不舒服。
程斯安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然后拿起酒杯将残余的酒水都泼到他们的脸上。
严易迁是立刻坐了起来,喊道:“我真的喝不下了!”
接着他就看见了冷若寒霜的程斯安,严易迁抹了一把脸立刻清醒了过来,推了推身边的程煜,惊慌地说:“快点起来!”
程煜慢悠悠地坐了起来,睡眼迷蒙地看了一眼程斯安,嘟囔道:“小安子啊,昨天喝多了,头太疼了,让我再睡一会。”说着他又抱着被子躺了上去,只露出一个侧脸给程斯安。
严易迁瞧着程煜露出的侧脸,倒吸了一口凉气,上面赫然有一个红色的唇印。他一边摇头一边摆手说:“安姐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程斯安抿紧了双唇,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安姐姐,你别走啊!”严易迁扭头狠狠地拍了程煜一下,对方却只是哼了哼,“死猪,都怪你!”
然后他便跳下来床,捡起了自己的鞋,一蹦一跳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