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不肯心软。
一瞬惊心起,她忽然明白了执冥殿唆使萧景瑟弄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动静,就是想要看看佛冷会为了云歌辞做到什么地步。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要把她引到萧离声的跟前,借他的手,把她给杀了。
好歹毒的心机。
都说执冥殿是生于穷域之巅的圣洁之女,与世无争无欲无求,有半仙之姿态,纯良高贵。
可她的疯狂,悄无声息的,更加歹毒。
占有欲强大到无人可比拟,在佛冷的跟前自是良善,暗地里,却布下了一枚枚棋子。
借刀杀人这一手,执冥殿玩得比任何人都要顺手。
她的眼睛里揉不下一粒沙子,那些宽容大气,不过是她美丽的皮囊下的一个伪装,假得时间长了,她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
执冥殿至始至终的目的,都是要让她云歌辞死。
或许只有她死了,执冥才会觉得,佛冷永远,都属于她了。
听佛堂里面那个女人的语气,对萧离声是有些恭敬的,但是却又不是完完全全的臣服。
她大抵可以猜出来,这个女子,便是执冥殿很久之前便安插在宫中的另一枚棋子,和倾城公主不同的是,她不是弃子。
她是执冥殿的一枚暗棋。
到底是谁?
云歌辞来不及细想,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她,现在当务之急,是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不然,她会成为萧离声刀下之鬼。
心思刚动,人还没来得及离去,便听见佛堂里巧笑扬来:“这个人,如今就在院中。”
话语一转,她笑声悠扬地问:“凤姑娘,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故事听了,这就要走了吗?”
云歌辞浑身一僵,迈出去的脚步,艰难顿住。
人稍一停顿,骤然寒光乍破般,有凌厉的剑风朝着面目刺来,她心惊不已,电光火石间,看到了萧离声那盛满杀伐的面容。
男人手持利剑,锋芒刺过风雨,发出低低的龙吟潇潇声,直取她要害。
在那一瞬,她睨见了帝皇眼中跳出的魔鬼。
“你敢窥探朕!”
他咬牙切齿的阴鸷声在嘶吼,藏得最为隐晦的心事被窥见,他恼怒无以复加,生了滔滔杀心。
无论执冥殿为什么会说凤红酥是掣肘佛冷的筹码,单是凤红酥今日这一个行为,便足够让他杀她千百次。
他废了多少的隐忍之心,才忍下了佛冷的威胁,怎会再有那么多的宽容之心来容忍凤红酥?
而且,他欲杀凤红酥之心,本来就已经有了,在今晚,只是更加激化了罢了。
凤红酥,必须要死!
她不仅心思深沉手段很辣,而且,她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这不是她可以承受的秘密。
千钧一刻之际,她来不及思考,身子向后翻转,以掌化刀,仓促间折下一截树枝,在掌中翻转,堪堪抵消他寒烈的剑气。
她清楚地感觉到右边脸颊一丝刺痛,那剑气擦着她的脸颊飞掠而去,擦破她的衣服,割下了一小簇碎发。
这一记剑气,萧离声显然是没有用尽十分功力的,她从他眼中一掠而过的惊愕瞧出了端倪。
想来,萧离声没想到,她能化解掉他的招数。
说来还要多谢她和萧离声那几年的夫妻情分,她对他的剑法,有个七七八八的认知。
就是过了这么多年,萧离声的剑法越发精进,最基本的还是没有变化,她现在虽然内力微弱,无还手之力,但在他的剑下走过几招,还是可以的。
她同样知道,面对萧离声杀气汹涌的愤怒,她这几分抵抗之力,远远挡不住死神的脚步。
几招之后,萧离声同样可以用手中的剑,割下她的头颅。
一阵惊愕之后,萧离声反而是不急着进攻了,横剑而立,狭长冷森的眸子直将她看着,声音寒凉:“你三番两次搅动后宫风云,扳倒贵妃,欲嫁景王,窥伺朕,是谁给你的胆子?”
萧离声纵是再疯魔,还是记得,凤红酥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凤清眠,凤清眠的女儿有这么大的胆子,岂会和他无关?
脸颊上一阵阵刺痛,鲜血混着雨水流到唇上,她微一张口,便尝到了血腥味,喉头一阵紧。
萧离声的心思,她若是不知道,便白白枉费了那么多年的夫妻情谊了。
今日之事,怕是会给将军府,带来滔天的祸端。
大雨倾覆下,她的眼前白茫茫的,连带着看萧离声的脸,都是模模糊糊看不大清楚。
这个人,明明是她掏心掏肺爱过的人,如今却陌生得看不到半点熟悉的温情,想想都觉得可悲。
这般想着,她竟是苍凉地弯了弯唇,笑了,语气散漫得近乎调侃:“我要是说,皇上说的这一切,都是欲加之罪,皇上信吗?”
萧离声的眼眸凉凉地盯着她,似要把用目光把她剖开,一点点地将她深藏的心思诡计,晒在天光下。
她无畏地耸肩自嘲:“臣女不过一介宫婢,何来的能力搅弄风云?小人陷我于不义,真真是抬举了我。”
在他的跟前,半句卑称,她都不想给了。
萧离声在她棺前掉过的眼泪,白白脏了她的灵魂,这人,永恒的薄情寡义,无半点悔悟之心。
“巧言令色。”萧离声不屑地冷嗤,根本不把她的狡辩听进去,目光森森地问:“你是皇叔的人对不对?”
凤清眠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把女儿送进宫来做出这么多肮脏之事,但是,萧易寒敢这么做。
眼角余光掠过萧离声握剑的手,男人在问他的时候,手下明显用力了一些,杀气更加骇然。
萧离声有多少的杀意,他自己知道。
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姑娘,面对他的步步必杀之意,她依旧能够眉目清浅笑语晏晏。
昭昭然间,他生出了一些恍惚,忽然间,似又见到了当年那个十六岁的云歌辞,她总是云淡风轻,冷静到决然。
当年,便是云家已经倾覆,阿难死去,她的天已经倾覆下来,命在旦夕,她连一句求他的话都不肯说。
一身清骨,骄傲得近乎执拗。
后来他恍恍惚惚地想起她来,总觉得遗憾,若她肯求他一句,他当时,是不是也能心软?
他们同样执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不求,他不肯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