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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祭祀,愿神庇佑!

  荷香到山上的时候村里的其他人也跟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了,她在人群中找到了周老太太,过去扶着她的胳膊,问:“老太太,姑娘没跟你一起么?”

  除了祝谏,今晚整个村子的人差不多都来了,依着祝繁的性子,该是早到了。

  然而周老太摇了摇头,问:“她没去我那啊,你是在家么?没跟你一起来?”

  “没有啊,”荷香皱了皱眉,抬起头在人群里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要找的人,不禁嘟囔道:“没道理啊,我看她早就出来了,没上来能去哪儿?”

  正想再找找的,石阶那头便传来了一阵骚动,举目想看,原来是今夜的主角在村长的带领下被大汉周刚给抗了上来,走在后头的是被人押着的曹春花。

  祝华在周刚肩膀上不停挣扎,沙哑着声音不知在喊些什么,曹春花的嘴被绑了布条,喊出的声音变成了唔唔声。

  神庙边,方才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的人在看到他们来后主动让出一条道来,周刚便扛着祝华走到事先架好的木头桩子上,前面摆着一个长桌子,桌上放着香烛冥纸及水果腊肉等祭祀用的物件。

  “放开我!放开我!”

  祝华浑身凌乱不堪,原本给她换好的干净衣裳因为她的不安分敞开了,路甚至连里面素白的兜衣都能瞧见,而那一头先前被梳好的头发也在周刚的肩膀上蹭得披头散发。

  她一路就这么喊过来的,只可惜她的嗓子早就坏了,就算她费尽了心思想让别人听到她的声音,发出的声音却只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为防止曹春花坏事,村长老头特意让人将她绑在边上的树上,避免有人去私自拿开她嘴上的布条还专门让卢春芳在那守着,连曹老太过去都不能靠近。

  众人见状再次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说:“你们看,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安分,那什么都快看得见了,也不嫌臊得慌。”

  “可不是么?我看啊,保不准就是这贱丫头做了什么开罪神女的事,所以神女才想把她收了去。”

  “就是,你们看看她,过了年也不过十三四岁,竟是连跟人苟合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还把人马上风给害死了,也亏得村长大度没让她偿命。”

  “是啊,连大师都说了,杀亲姐害亲父的祸害不能留,要真留下了,指不定哪天就把中间的谁给害了去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

  “……”

  大伙儿跟平时看热闹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该说什么还是说什么,该怎么看人还是怎么看人,从他们的神情中看来就像是如今面对的不是一个活人要被他们埋进黄土坑里一样。

  周老太看了看一脸愤恨和惊恐的曹春花,又看了看被绑在木桩上,正竭力不知在喊什么的祝华,悲从中来,收回目光捏了荷香的手问:“还是没看到繁繁么?”

  “没……诶,在那在那!”荷香刚想摇头,结果一抬眼就瞅见了站在人群外的祝繁,便压低了声音冲老太太喊了两声,边喊边冲祝繁招手。

  祝繁呆站在人群外没动,像是没看到荷香的挥手一样,直到老太太回头朝她这边看来,她才转了转眼珠,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挤到了老太太边上。

  周老太把她的手拉过来,感觉到一片入骨的冰凉,不由得蹙紧眉头,“去哪儿疯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说话间,老人家已经把祝繁的手往怀里捂去。

  祝繁有些木然地扭头,僵硬得扯了扯唇,“不冷。”

  荷香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人今天一整天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至于奇怪在哪里,她却又说不出来。

  “祝繁!祝繁!”

  沙哑的声音如带着一根极细的铁丝,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想来也该是她拼尽全力发出来的,否则不会在大家伙说话的时候传过来,连老太太跟荷香都听到了。

  荷香有些不耐了,“都这个样子她还想干什么?难不成这个时候她还想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么?”

  周老太也显得有些不悦,方才升起来的那点悲悯因祝华脸上的恶毒沉了下去,虽没说话,但明显看得出来带上了怒意。

  相比下来祝繁就淡然许多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眸子有那么一刻失神,却又很快聚焦,漠然地盯着恶狠狠看她的祝华。

  祝华一双眼睛血红,嘴唇被她咬得血淋淋的,“祝繁!贱人,贱人啊!你们不能被她骗了,她自己都承认了,是她害死韶哥哥的,是她害死曹天娇的!她就是个毒妇!该祭祀的人是她不是我,不是我——”

  歇斯底里的,却因沙哑的声音宛如一个溺水之人,大伙儿便只听见了她一开始骂祝繁的声音,后面说的什么,断断续续的,没一人听清的,但不难猜出都是些难听的话。

  “让她闭嘴!”村长老头一声令下,从桌子边退下来站在人群中间,一如当年活埋祝繁时所站的位置,白须微扬,声如洪钟,眉宇间有着明显的厌恶和憎恨。

  老头的话一落,边上的周刚立马就把不知从哪儿搞来的一块布塞进了祝华嘴里。

  “唔唔!”祝华惊惧不甘地瞪着底下的人,数九寒天,她的额头上却汗水满布,一双快把眼珠子瞪出来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就仿佛想从地狱深处往上爬的女鬼。

  “华儿!我的华儿啊——”曹老太已经哭得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浑身瘫软。

  曹鹰跟在边上守着,两人脸上都不是滋味,但毫无疑问的是曹家人差不多都信了是祝华给他们村带来祸害的说法。

  不为别的,就只为一点: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或多或少都跟祝华脱不了干系。

  山上寒风阵阵,神女庙前火把林立,将整个山顶照得透亮,人们脸上的神色也在这一片摇曳的火光中或明或暗。

  渐渐的,人们说话的声音小了,最后彻底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曹春花跟祝华母女俩不甘的呜咽声。

  “繁繁,”周老太攥着祝繁的手,往她那边靠了靠,也不知为何,手竟在微微颤抖。

  荷香问:“老太太,你冷么?”

  老太太闻言看了她一眼,摇头。

  荷香又往祝繁脸上看了看,发现那张脸沉得厉害,双眼端端盯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人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至于在不安些什么,她便不知道了。

  戌时三刻,山顶的风又大了些,祝华的一张脸已经被风刮得通红,绑在木桩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成筛子,但她依旧没有放弃死死瞪着祝繁,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辰到了,”村长老头冷着一张老脸在这个时候开口,人群中顿时半点声音都没有。

  随着村长的话落下,方才一直守在边上的王大壮娘便上前将桌上的冥纸借着上头的油灯点燃,放进桌前的火盆里,冥纸被燃烧的气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拜!”才村长老头突然很大声地道了声。

  众人纷纷整顿穿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朝着供桌的方向面色虔诚又凝重地闭眼鞠躬,村长老头也不例外。

  祝繁的瞳孔失去神态,木然地扭头看了看在场众人,并未看到祝宅的人。

  哦,她想起来了,昨日听说村长老头让人去跟祝老爷子说了这事儿,但祝老爷子跟秦氏都假装抱病,把这事儿给推了。

  后来听宅子里的人说老爷子因百年祭这一事置了气,在宅子里不止一次骂这里的人愚蠢,便不愿再来跟他们一块参加这愚蠢的祭祀了。

  祝繁觉得脑子有一段空白,想到这儿的时候就想不起什么东西了,只听得那村长老头又喊了一声“拜”,对上祝华那双惊惧的眼睛,她忽然想试着扯扯嘴角,对她笑。

  无神的双眸,面无表情的神色,僵硬的勾着唇,视线也不知落到了哪里。

  如此之诡异,使得祝华的脸色当场一遍,眼里的恨意渐渐被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完全取代。

  不……贱人,那贱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做这种表情看着她?为什么?!

  “三拜!”老头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落下,人们虔诚而规矩地拜完最后一拜。

  忽然间,山顶寒风大作,火盆里的灰烬被尽数吹起,直直地朝那黑色的天空飘去,人们的视线也跟着往上看。

  “村长,差不多了。”周刚在旁提醒,他的边上还站着另外三人,都是村里的一些能出力的汉子,毕竟那个木桩还是得需要些力气才能抬起来的。

  “嗯,”村长老头颔首,回身,转了转眼珠在人群中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了看,扫过祝繁的脸上,再快速地掠过,未曾发觉任何异常。

  随即,他收了花环视的目光,道:“神女之命不可违,为保我村风调雨顺,今日便将这祝氏送于神女左右,愿神女慈悲渡化,庇佑我村!”

  话落,众人眼里纷纷一亮,除去个别外,都高举右手,异口同声喊道:“愿神女慈悲渡化,庇佑我村!愿神女慈悲渡化,庇佑我村!愿神女慈悲渡化,庇佑我村!”

  村长一个手势,大伙儿顿时噤声。

  “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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