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清冲过去,拉着奚云敬便要离开。可转念一想,自己在府衙门口与他拉拉扯扯,万一被人瞧见,她怕是又要洗不清了。
见她像只兔子一般的从自己身边逃窜开,奚云敬抿起的唇角又逐渐冷了回去。他一把将宋元清抓到自己身边来,“小爷我为你奔波一夜,叫人写了信替你求了情,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宋元清又愣了一下。“那封信,是你叫人写的?”
奚云敬微扬起了下巴,一脸的轻傲。“除了我,还有谁会管你?”
……
好像确实是没有了。
宋元清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你认识黎太傅?”
奚云敬轻嗤一道:“小爷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脉路子我有的是。”
“你别吹了!太傅可是京城里的官儿,你就算是去过京城,你还真的能认识这么高逼格的干部?”
“干部?”奚云敬有些好奇,“这是个什么官职?从未听说过。”
宋元清轻咳两声后,又实在好奇,“你真的认识人家黎太傅?那一封信,真的是黎太傅写的?”
奚云敬又重新扬起了唇角。“不是。”
“什么?”
“那封信,是我写的。”
宋元清不信。“你写的?”
奚云敬颔首,声音不小,还透着几分得意。“我写的。”
话音刚落,宋元清就跑过去把他的嘴巴捂住,一面把他往旁边拽。“你疯了!只是府衙门口,你这么嚷嚷,不怕事情败露让人家冲出来给你抓了?”
奚云敬眉眼含笑,嘴巴动了动,虽然没说出话来,可那一张一合的唇却弄得宋元清的掌心像是被触电了一般,酥麻到了四肢,又顺着百骸延伸至她整个身体。
她猛地把手收回来,背在身后,心满意乱的偷偷蹭了蹭。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败露不了。”
宋元清有些气。“怎么败露不了?冯营这个知府虽然是……混账了些,但人家好歹也是混过官场的人,人家手段多的是,你斗不过他的。”
闻言,奚云敬又是一声嗤笑。
“一个小小知府,这就算是混过官场了?”
宋元清实在不知道这人怎么会这么狂妄……
见她重新又折回了府衙大门,且又是一副要上去找人的架势,奚云敬眸心微沉,“袁家人没事儿,应该一会儿就被放出来了。”
宋元清心烦意乱,回头质问他:“你怎么知道?”
“信里是这么写的。”
宋元清眉心一跳。她走到奚云敬跟前,拧眉问他:“那封信真是你写的?你究竟写了什么?为何冯营一看见那封信就变了脸色变了态度?”
还没等奚云敬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宋元清又继续说:“你说的对,冯营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知府,不一定见过黎太傅的笔迹,或许他只是因为黎太傅这三个字才有所忌惮……但是你信里到底说了什么?袁家那几个人,真的也能保出来?”
听她又提起了袁家那几个人,奚云敬神情里有些稍稍的不悦。
虽有不悦,但奚云敬还是如实说:“不过就是借着黎太傅的名号吓吓他而已。你怕是不知道,圣上年幼时的太傅,也正是这位黎太傅,可见黎太傅在皇前,在大顺是个什么样的地位。而在御前荐举林家公子做皇子侍读的人正是这位黎太傅,而你又救了林家公子,或许将来还会做林家少夫人……”
宋元清眼角抽了抽。
知道她不爱听这些,奚云敬便就不再多提。“知道你心善,舍不下袁家人,也不会不管人家的死活,所以我在信上也把袁家人给要出来了。你和袁家人不过就是一个先后离开的顺序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听他这么说,宋元清这才松了口气。
这已经过了一天,也不知道被留在家里的刘氏是个什么情况,宋元清也顾不得袁家人,与奚云敬一块儿先回了家里。
刘氏没醒,依旧还是沉睡,只是脸色极差,呼吸极浅。
宋元清将跟进房间里的奚云敬撵出外头,还不忘吩咐让他守好房门,千万不能再让人闯进房里。插好门栓,锁好了窗户,宋元清又赶紧把刘氏弄进了空间里,重新为刘氏安排一系列的救治……
两个小时后,宋元清才终于歇了下来。
她随手擦了把额前密密的汗珠,望着刘氏逐渐好起来的脸色,内心一片感叹。
如果不是空间自带治愈的牛逼功能,就刘氏这样救治到一半就被扔在那里,第二天这个病人还能有命在?
得亏刘氏是遇见了她。
但确确实实也是因为她,刘氏才受了伤的……
等刘氏打完了点滴,宋元清这才把刘氏从空间里弄出去。打开房门,看着结结实实堵在门口的袁家人,宋元清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回来了。”
她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又是发自内心的笑,那眉眼弯弯,眼眸灿若星河,都要叫人看痴了。
她接着侧身让开,“她今晚应该会醒了,你们细心照顾着,若是人醒了就赶紧过来找我。”
袁玮面露喜色,心急的就进了屋里,温柔关切的守在床榻边。见被角没掖好,袁玮又替刘氏掖好被角。大概是与刘氏感情太好,又与刘氏分别太久,袁玮心疼的抓着刘氏的手,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里。
自然的,也就瞧见了刘氏手背上打了点滴的针眼。
古人用不着化妆品,刘氏又是袁家大夫人,保养得宜,细皮嫩肉,这针眼以及旁边的淤青就太过显眼了。
宋元清瞧见袁玮皱了皱眉,又往她这边看了看。
宋元清的心往上提了提。她以为袁玮会问上两句,没想到他竟什么都没问,只是又把目光转向了刘氏。
还站在门外的袁承文一双眼睛在她身上上下的看了好几遍,“你……”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旁边却突然有人递了一张帕子过来。“怎么一头的汗,擦擦,别凉着了。”
宋元清不用抬头看,光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奚云敬。
她没接那帕子,只是就着袖子随手在脑门上擦了一把。余光瞥见袁家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脏了,且还有她在牢房里闻过的潮湿腐烂的难闻味道。日暮照映下,让袁家人看起来更加狼狈。
宋元清一肚子的话在这会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动了动唇,却只是语速极慢吐出一句:“大家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丢下这句话,宋元清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里。
本来已经都结束了,这会儿她应该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可这会儿她却是越发的心烦意乱。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好几道,宋元清又翻身起来,开了房门,带着一股子的怒气。
“去哪儿?”
宋元清见着站在自己门前的奚云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奚云敬,你是长在别人家门口了?”
奚云敬笑道,“你要这么说也成。”
宋元清白他一眼,往外走了几步之后又顿下脚步,“你跟我出去一趟。”
“干嘛去?”
宋元清语气不善,“那一百两银票,还有我那些药,冯营那王八蛋都还没还我。”
奚云敬忍俊不禁,“你才刚从那出来,这会儿又要过去秋后算账了?”
“不然呢?钱可以不还,但是我那些药可是得还我的!”
倒不是宋元清小气,而是这些药若是乱用了,那肯定是要死人的!
去了原阳州府大街上,宋元清却不急着去官府,而是带着奚云敬直奔酒楼,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自己带不走,便叫伙计包了马车直接送到家里。付了银子之后,宋元清又带着奚云敬去给袁家人一人买了一身银子。
这两笔银子花下来,又把宋元清手里头的银子花的七七八八了。
听说她要打道回府,奚云敬便问她:“不是要去府衙?怎么,又不去了?”
宋元清没说话,只是往回走的脚步更快了些。
奚云敬微微扬起嘴角,倒也没有再戳破。
回去时,酒楼的伙计早已经把饭菜送过去了。虽然说因为有了宋元清,这房子已经算是慢慢的像个样子了。但酒楼里满满一桌子,可是有足足十二三道菜的,就袁家人做的那个小方桌只能放下七八道菜而已,这可是难为到伙计了。
见宋元清回来,伙计忙说:“姑娘,你这家里连张像样桌子都没有,这饭菜……我往哪儿装啊?”
袁家人脸上有些窘迫,又实在是不解:“元清,这些饭菜……”
“我订的。”宋元清倒是大方,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奚云敬,又喊着袁承文与袁文意两个人进了自己屋里,再出来时,竟……把床都抬出来了。
伙计瞠目结舌,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把饭菜都端到了床板上。
所有人齐坐在木床边上,神色各异的望着这一床的饭菜。
宋元清笑了起来,“凡是都有第一回,咱们将就将就,今天就先这样吧。”
柳氏忍了许久,终于问她:“刚刚那是德顺酒楼吧?他家的价钱,不低。元清,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