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白耳营听凭调遣
闯营。
周围守营官兵听到了动静,几乎将燕岐围在火光中。
“得罪了。”少年不讪不嗤,长剑如芒,四溅银辉,身已如游龙掠过耳畔,撞上前的兵卒皆踉着脚步扑了空,剑柄的扫尾已抵到了后脊。
众人轻抽口气。
若是白耳营连个少年都拦不住,还有何脸面驻军南郡。
那兵卒吃了亏双目有些赤红,胸膛已被紧跟其后的肘弯撞击,整个人猝不及防就朝着营门摔飞了出去,腰身顿被一股大力抓住将身体拉扯了回来,小兵卒踉跄脚步终得以站稳。
正是营后闻声而来的人救下了他。
兵卒脸色涨红满身是汗,一瞧忙跪地:“副统!”
可不正是白於。
年轻的武将身着银盔铁甲,浓眉大眼、身形魁梧,一手按住小兵一手夺过他手中寒剑,跃身就是劈斩而来,眼角余光充斥着试探和欣赏。
少年人的瞳中没有一分畏惧。
他什么也不怕,不管是千军万马,还是万人之上。
头一回见到明知故犯者,白於突然极感兴趣。
铿。
燕岐被这突如其来乍现的寒光恍了眉目,虎口微微一麻,青锋脱掌,可他反应极快,旋身小腿已抵在白於的脚后,变掌为抓扣住了他手腕,借着白於的冲劲,从年轻将领的后背翻身而过,手刀于曲池穴处点到为止,惹得白於半身发憷。
竟一时半会没有挣脱。
好家伙。
“敢向白副统借兵千人,封锁蟒山至南郡西北管涔的隘口峡道,燃三十六烽火,闭十里城门,山中禁走任何车马,禁行任何百姓。”
燕岐不爱寒暄不爱说教,出口必是重点。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小子在说什么?
借兵。
锁隘口,封峡道,燃山中火,闭十里城。
白於嗤着声,大言不惭,年轻将领挣脱钳制、斜锋斜劈,他要趁这小子无兵器在手杀杀锐气!
“异想天开,没有太守和都尉大人的调令,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绝不可能——”他冷讽话音未落却整个人呆滞当场,燕岐手中有三寸辉光竟格挡住了三尺青峰,那寒芒似淬着月光和火色描摹。
是一把匕首。
白於看到了,不,他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整个身体紧绷的仿佛银甲都吊坠着千斤重量。
“都退下!”年轻副统喝道。
原本还团团围在周遭不明就里的兵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茫然往后退却。
白副统手臂的肌肉张弛放松,长剑入鞘,他稍稍后退一步将燕岐仔仔细细的打量,最终,目光停留在那鎏月银花匕首上。
小巧精致并非杀人利器,或者说更像是孩童年幼时喜爱佩戴的装饰与身份象征。
刀锋八寸,削铁如泥却雕琢着千里青翠、江河湖海;玉柄四寸,无多坠饰,单单用着显墨浸出一幅早已模糊的字帖。
也许是诗,也许是词。
白於的牙根因为紧咬而发酸。
“你小子怎么会有这东西。”他压低了声又急切的想要探寻答案,“他们早就死了,你从何处得来?”
这次不是质问,而是略带恳求和某种希冀的询问。
燕岐不为所动,显然心知白於认得此物。
他将银花匕首置入怀中:“白副统,人命关天。”他定定道,不提任何这关于这把匕首的往事。
白於的手“喀”地捏紧了身侧宝剑,深吸口气拂开大氅喝道:“来人,开道!白耳夜营听从号令,不得有误!”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白於究竟看到了什么,竟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如此俯首帖耳,毕恭毕敬。
这便是裴云颂带着翻羽赶来看到的场景,火色星光,列队而行。
燕岐,当真说动了白副统调营出兵?!
只闻少年轻言凿凿,若有贼人在南郡附近行这肮脏勾当,被掳的绝不可能只有两位小姐,他们无法正大光明定会选择夜行将姑娘运送出城,封锁山中峡道,就是要逼着贼人停驻车马或入官道。
否则,行过管涔山麓四通八达就再也没有机会围追堵截。
裴云颂似懂非懂听着白副统的调遣。
燕岐已跨身驭上翻羽,那小马驹看起来很是兴奋,马尾不断左右甩动。
“你的小主人有难了。”少年俯身抓紧了翻羽的鬃毛。
山中点亮的烽火遥相呼应。
燕岐却感不到半分的放松释怀,裴兮宝,生死造化,且看天意。
少年人打马一鞭,与大军背道而驰。
山路崎岖,月色沉沉。
裴兮宝昏昏沉沉醒来时才发现自个儿正躺在马车里,隙虫寂寂、夜禽哀鸣,不是城镇,而是深山沟涧。
月光透过窗牖洒落,她一动就惊觉自己的脚踝手腕都被粗重铁索锁着,连挪步都困难至极,身边还躺着一个身影,裴兮宝摸索着衣衫就知道,是温绾绾。
小姑娘推了推,温绾绾没动静,还深沉昏迷着,“喀”,手肘撞到了木栏。
她们,竟是被关在一只木笼中。
裴兮宝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惊呼,摸到了腰际那八褶金角的锦囊,外头传来细碎声,是脚步和马蹄,不下八九人,隐隐约约在交谈吵嚷。
小姑娘咽着唾沫竖起了耳朵。
渠道阻塞,有官营正在封山,紧接着是男人的骂骂咧咧——
狗屁,进了官道,还有路走?
不想想自己干的什么肮脏事,也要瞧瞧这马车上的“小骡子”。
怕什么,大富大贵拢着你,这些年没少赚勾当,等这寻山的风头过了也不迟。
七嘴八舌中倒还有人镇定自若。
裴兮宝颤着声,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沉晦涩,便能瞧见,车里还有二三木笼,关押着五六个正昏沉不醒的少女。
喝!
她骤然明白自己和温绾绾是踏进了什么道,定是温常如曾经提及,南郡少女的略卖案。
她们,都是小骡子。
京城里有的是达官显贵喜欢这些卑贱*货色。
查,是休想查个水落石出,否则那么多郡城隔三差五的出事,怎不见掀起风浪?
裴兮宝脑中涌上的全是赵姨娘那听来的风言风语。
她手脚冰冷、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