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江湖术士的鬼话
小堂姐的菩萨不顶用。
“那敢情好,小姐,您把菩萨求一遍不如也给自己顺个花好月圆?”月婵接话,刚刚推拒了豫南王的婚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人口舌,她家小姐这样的娇娇女,难道不应该才子佳人送作堆?
月婵偷偷去看高头赤马在前的燕岐,青年身形挺拔玄袍轻扬倒是好一番风骨,她也没有料得,燕岐会突然从骆荣赶回来,就为了,这场赐婚。
那支菱叶箭刺穿圣旨的时候,月婵险些吓晕了过去,脑子里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只有两个大字。
完蛋。
燕岐不要命,他们裴家还要。
可小姐呢,好像还美滋滋的,心照不宣的不提半个字眼,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主仆两人了。
马队倜倜傥傥安排在城中的酒楼,癸安寺是晁义最大的庙宇,一年四季都不冷清。
尤其春日,香火旺盛,络绎不绝。
燕岐向来不信什么佛陀之说,他双手环胸懒散倚门,看那小姑娘仰着脑袋着对天王殿的四大金刚大眼瞪小眼。
“怎么?”
他难得感两分好奇。
裴兮宝皱着鼻尖,托腮碎碎念:“四大天王掌风调雨顺,菩萨怎还长得这般凶神恶煞?”既没有弥勒佛的憨态可掬,又没有观世音的慈眉善目,怒目而视看得人毛骨悚然。
“世道诸相不过神佛化身,若每一相皆慈悲安定,又如何摄受众生。”
因果轮回,恶有恶报,善有善循,才令人心畏震慑。
裴兮宝似懂非懂,偷偷去看那年轻人,她极度怀疑燕大人将来变本加厉的凶戾阴骘,八成、八成是为了故意让旁人心生惶恐,玄衣锦纹独独一站,也没几个人敢搭腔呀。
真是异曲同工。
裴兮宝促着燕岐去取香火,供奉架上的十八罗汉形色各异,她头一回认不全,毕竟大小姐从前整日里吃喝玩乐招猫斗狗,连学堂都不愿进,更别提什么香火寺庙虔诚礼佛了。
“海水茫茫万里轻,明明朗朗恐非真。”突地,殿旁有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
木窗花边的老叟朝着裴兮宝招手,蓝袍长衫,是个算命先生,庙宇里不少见。
裴兮宝左看看右瞧瞧,确定他唤的是自己。
“灵符解签,指点迷津,”老叟一摸山羊胡子,“绫罗富贵貌美性骄,可惜小姑娘流年惹五鬼,命中有阴煞。”
他欲言又止,神色晦暗的仿佛已未卜先知。
“未见诸事顺意则易犯小人,纵有黄金俱费尽,百世临门祸不轻,这是——”老先生掐指一算,“举家之灾。”
举家之灾。
裴兮宝原本心不在焉的听着他叨叨却突然心头咯噔一跳,这四个字岂非她上辈子的真实写照,招惹了豫南王这奸险小人惹祸上身,如今短短四字竟令她心有余悸。
那老叟面色微沉见这富贵小丫头似被唬住了,贼眉鼠眼精亮:“化解并非无法,从来千金难求啊。”他伸出手把语调拖的老长。
裴兮宝瞠目结舌的,这是……正大光明的要银子呢!
“胡说八道,”小姑娘臂弯叫人一扯,玄袍青年已挡在她跟前,眉目冷冷清清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意,怕是听见了方才的话,“先生既能未卜先知,何不测测自个儿今日能否走出这天王殿?”
燕岐冷声把手里惦着的银子拍在算命先生的案几。
呯。
银子落地,因为,木桌瞬间四分五裂。
老叟吓的脸色惨白,支支吾吾没敢开腔。
“滚。”燕岐呵斥。
老东西灰溜溜抓着那“千古一算”像老鼠般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殿。
“这些江湖术士的话,你少当真。”燕岐眉宇紧蹙,什么血光之灾、居家之祸,瞧把小姑娘唬的一愣愣。
裴兮宝看着地上碎裂的木桌,她“咕咚”吞咽着唾沫,燕岐可真凶。
她嘟囔:“我没当真。”
话是如此,却不由还觉得渗人,她连忙从燕岐手里接下香烛点燃供奉于菩萨金像前。
燕岐不以为意,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求个神佛就能上达天听,就能心想事成。
只是他看着裴兮宝,大小姐提着花罗小裙恭恭敬敬跪在蒲团。
窗外鸟语花香,恰明辉如同一缕目光,落在她的眼睫、鼻尖,然后顺着光洁的脸颊蔓延至下颌,她俯身垂眸,额头轻轻触碰到手背,耳下的玉坠子是陇西名匠雕琢的百寸花鸟,衬着裴兮宝如雪的肌肤,令人心猿意马。
有模有样,虔诚的像一个信徒。
“裴家一年供了多少的香火,由得这般信任?”燕岐有些冷嘲热讽的。
裴兮宝眨眨眼,将花裙的折皱抚平,满脸不置可否的表情:“裴家在晁义有两个矿场,看到这个大菩萨了吗,”她伸手打着比划,“三年前矿场出资为癸安寺塑的,每年年头第一香都是裴家的!”
她骄傲的很,得意洋洋:“观音娘娘手里的玉瓶,蓝彩打造各镶一层银一层金,嵌着东海珠,这么多的银子花下去,我能不虔诚吗!”
嗯,非常有道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燕岐眼角一抽。
宿在寺庙的香客不少,裴兮宝的厢房隔着院落便是祈福园,天色渐黯也是热闹非凡,只是庙里斋菜比较清淡,裴兮宝不喜欢清淡,偷偷皱着鼻尖。
燕岐算是瞧明白了,从身后取出个精致食盒搁在案上。
裴兮宝“哎”了声,千层糯米糍。
香的流口水。
显然这是燕岐特地去为她买来的,小姑娘笑吟吟抓着就往嘴里塞。
燕岐不说话,裴兮宝也不多问,心里偷着乐完还不由分说往燕岐怀里送:“上一回是小堂姐送的,这个是你自个儿买的。”
“有什么不一样?”燕岐嗤之以鼻,甜食,不过是女孩子喜欢的花样,话那么说着,手还是接下了。
甜,是真的甜。
癸安寺的香火晚上未停,烛火铺满了整个后院,求签解字挂福牌,姻福树郁郁葱葱缀着各色彩绸。
裴兮宝兴奋也跑去求了一支,按着示意小心翼翼揪出了字牌,摊开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