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请您稍等一下,我有些话想跟您说。”游翊忽然出声叫住了游昌德,这一次,游昌德没有充耳不闻的离开,而是顿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似乎终于有兴趣听听自己儿子打算说什么,却不料安莯先开了口。
“游伯伯,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能占用一点,跟您聊聊吗?”
游翊愕然的看向安莯,他本以为安莯这次来只是来找自己的,可见安莯眼神坚持的看向游昌德,忽然意识到,刚刚安莯的那句“是,也不是”是什么意思,显然这次来,安莯这次来是做好了要找游昌德谈一谈的准备的。
忽然,游翊的心中升腾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一个大男人,居然和父亲之间的矛盾需要等着一个女孩子来帮忙解决吗?
游翊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安莯制止了,此刻根本没办法询问,游翊只能先暂且放下。
游昌德听到安莯的话,慢慢转过身,眼神凌厉的看向面前穿着干练的女孩,跟最近报道上出现的样子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安莯面对游昌德审视的目光,丝毫不退缩,礼数周全的带着笑意静候着。
“父亲。”游翊向前一步,侧身挡在安莯面前。
“去书房吧。”游昌德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便转身向二楼书房走去。
安莯刚要跟上,却被游翊拉住。
“这事儿可是我闹出来的,总改承担后果的,对吧?”安莯淡淡一笑,拉开游翊的手,跟了上去。
“这孩子,还真是够要强的。”游母拍了拍自己儿子,转身去了厨房。
游翊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想到安莯刚才跟着游昌德离开的背影,有些按耐不住心里的躁动,想了想便上了二楼,却见游父的书房外,游母正偷偷摸摸的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听着什么。
“妈?”游翊瞠目结舌的看着听墙角的人。
游母瞪了游翊一眼,让他小声点,然后又招了招手,示意游翊也过来听听。
游翊有些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内心挣扎着,却也忍不住好奇二人会说些什么,轻轻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安莯清丽的声音传入了耳廓。
“游伯伯,其实,谁的生活都是奔出来的,没有一个人能够一帆风顺,我想,您年轻的时候经历的困难和风雨一定比游翊要多得多吧?当您年少成名的时候,非议可不比这个小。”
游翊可以清楚的听到,安莯刚刚说完后游父发出的哼声,安莯却并不气恼,反而是带着笑意继续说道:“看来,我刚才的解释虽然让您理解了我当时不得已的做法,却还是无法打消顾虑,放心放游翊和我们凌峰合作啊!”
沉默,代表着默认。
“游翊是个很单纯的学者,一个研究天才,或许在遇到我之前,他的生活比现在简单的多,但单纯不代表就是纯粹的美好。您知道,您当年的光鲜和坎坷,对您来说是成就是故事,可对游翊来说却成为了桎梏吗?他的所有突破都被看成了理所当然,因为在这个领域里,永远有一个您,您是榜样是标杆,但我想您也不能否认,您的部分成就是这个时代赋予的吧?您对游翊来说,就是永远无法超越的存在。这不是依靠时间就能够跨越的鸿沟,因为您还未放弃,您的明天一定比今天更出色,而您儿子的明天却永远不及您的今天。”
游翊听着安莯这番话,轻轻抽气,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也或许是他根植在心底,所以从未发觉的。
从小到大,他的志向就是设定好了的,要向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研究者,至少也得像母亲一样,成为这个领域能够教授人专业技术的教育者。他的榜样和标杆永远都在身边,所以时至今日,他的目标依旧没有改变,就是像父亲一样,成为未来生物学领域的泰斗。
游翊的确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超越父亲,因为在他心中,父亲是不可超越的,他的成就很多都有着划时代的意义,或者,用安莯的话来说,那是时代赋予的。当然,如果换作游翊生在比他父亲早的年代,他或许会成为他父亲永远无法超越的标杆,可事实就是,过去的经典永远都是经典,永远都比当下的成就深入人心。
可是反观安莯,她的每一步都在尝试超越,安氏是一个巨大的靠山也是巨大的阻碍,正因为她更早的认清了这一点,才有了如今的安莯。
对于这番话,游昌德没再流露出不满或是不屑的声音。
“您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听听我的故事?我想,一个生在安氏这样大家庭的女孩子,应该更像一个温室里的花朵才对吧?可如果我不求变,不求新,我也永远只是安氏的千金,我的面前永远是安氏的前辈树立的翻不过的山,安全,却注定渺小,没有人看得到一个叫安莯的我,不是吗?”
果然,安莯提到了这一点,游翊不知怎的有些紧张起来,他和安莯是朋友没错,可对她的诸多了解都是来自于外界的宣传或猜测,今日,却又机会听到安莯亲口说起自己的故事,心中的悸动有些压抑不住。
游翊轻轻按住胸口,屏气凝神的听了起来。
安莯似乎得到了游昌德的默许,笑了笑开了口,那笑声里饱含了怅然,或许过去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成功的积淀,更是坎坷的回忆。
年幼时就跟着父亲和爷爷在各个工作场合穿梭,稍大一点后就接受各方面的培训,满满当当的行程要求她不禁要完成作为继承者的培训,更不能荒废学业。再大一点以后就开始接手公司的事务,虽然对于当抢手的事情有所隐瞒,却并没有隐瞒自己承担了多少凌峰的重担。再到真正接手凌峰事务后经历的各种难关,谈判的艰难、调度的苦难、平衡的不易等等。虽然尽可能的简略,却足以让人了解其中的不简单。
听着安莯的叙述,游翊几乎忘了自己是在偷听,游母的眼里更是时不时露出不忍与心疼。早在十几年前,安莯就过上了旁人想象不到的忙碌生活,她并不是像外界猜测的那样生活在钻石与鲜花中,而是过着比平常人家小孩更辛苦更疲惫的生活,甚至连少有的童年生活,都被难以扛起的重担压抑着本来活泼的天性。
很多人都羡慕生在安氏这样的家庭,就算只是一个养子,安可都活出了旁人无法想象的模样,但若是他们知道这背后的辛酸,恐怕没有多少人有勇气去交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