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西北端,一座巍峨壮阔的古堡坐落在群山之巅,上方是粘稠犹如液体的魔云,掺杂着各色闪电,显得阴森而恐怖。
古堡后方,群山环绕之间,一座高耸的焚天之塔屹立而起,檐牙高啄,勾心斗角,无数骷髅头骨堆砌在四周塔檐之上,造型精巧而诡秘。
该塔便是可将死者之魂炼化为纯粹能量的焚天浮屠。
魔物大举屠杀外界生灵,掠夺魂魄,便是为了启动这焚天浮屠,完成炼化能量的最后一步。
而今看起来,似乎已差不多功德圆满。
此时浮屠被无数巨大的玄铁锁链所束缚,无数灵体状态的淡蓝生者之魂搬运着从魔物们外界收取而来的纯白色死者之魂,踩着锁链排队向焚天浮屠中走去。
塔身散发深蓝色的幽冥之火,寻常人沾之即刻身躯瞬间剥离,化为一抹幽魂,因此此塔的日常维护、搬运死者之魂入塔炼化等工作,都是由生魂所为。
塔底周围环绕着可将生魂融成死魂的血狱岩浆,任何站在锁链上的生魂都没有半点逃生的希望。
此时,在无数搬运着死魂的生魂队伍中,一名身躯微胖的中年人以及一名寻常模样的妇人神色麻木,抱着散发白芒的死魂球体,踩着坚硬的锁链,一步步地跟随着队伍向焚天浮屠中走去。
“不知曼珠怎样了。”忽然间,那神色麻木的妇人口中忽地说出一句话。
被这话一刺激,她身后的中年人也倏然回过神来,抬头望着四周无数的生魂,轻叹一声:“是啊。这几年见到不少乡亲,唯独没有看到她。想来,现在还在外面的世界好好活着吧。”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妇人喃喃自语地重复着这话,双眸继续回复麻木状态。
“你们俩瞎扯什么呢?”不远处,那手持长鞭的魔族监官走上前,对着那中年人和妇人便是一鞭子。
那鞭子似乎对生魂具有别样的伤害力,一鞭子下去,两人魂体上都多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创口,魂体也更透明了几分。
“啊!”两人不堪这一鞭的威力,痛苦地倒在地面蜷缩起魂体,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竟敢偷懒!来人,给我把这两人推到塔底融成死魂!”
那魔族监官趾高气扬地折起鞭子指着那对夫妇,高声对身旁的几名魔族士兵喊道。
融成死魂就意味着从此失去任何意识,彻底失去一切记忆,距离变成纯粹能量也只差一个提炼的步骤而已。
这对任何生魂来说,都是最可怕的惩罚。
“将军!请原谅我们,我们一定卖力工作,再不会犯错。”那中年人挡在妇人身躯,对那魔族监官诚恳跪地恳求道。
“说什么废话,这里生魂几千万,多你们两个不多,少你们两个也不少,老子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说什么废话都没用。给我扔下去!”那监官指挥着几名魔族将士上前。
就在那几名士兵拎起满脸绝望之色的夫妇俩,走近锁链边缘,看向那塔底冒着沸腾泡沫的血红岩浆时,天际之上忽地传出一道略带急促的命令。
“魔王陛下有令,所有三星以上的魔族战士放下手头一切任务,即刻赶赴轮回境,共同抵御刀皇传人温曼珠!重复一遍,所有三星以上的战士魔族放下手头一切任务,即刻赶赴轮回境,共同抵御刀皇传人温曼珠!”
“竟然是最高级警报?除了前几年刀皇来袭的那次,千万年来还从未出现过。温曼珠?这究竟是什么人?刀皇传人?”
那监官听得警报声,眉头紧皱而起,费尽心思地百般挠头后却还是一无所得,只得随意扔下鞭子,跟随者其他魔族强者一同向轮回境飞掠而去。
那几名士兵似乎也在三星之列,此时听得警报声,却是再不去管那夫妇俩,急忙沿着锁链往焚天浮屠外赶去。
而那死里逃生的夫妇俩,此时却没有半点兴奋,只是满脸的惊疑不定。
“温曼珠……难道是?”那妇人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自己的丈夫,满脸不可思议。
“不……不能吧。曼珠她……”嘴里说着不相信,中年人眼中却是泛着几许名叫希冀的光芒,犹如宝石一般微微闪烁。
一片血红的轮回境之上,身穿飘逸白衣的少女信步游闲,冰蓝长发披肩而下,手中新月剑仍未出鞘,静静地挂在腰间。
白衣少女走在血色的荒原之上,每走一步,便有一只近处的魔物冻成冰雕,周围数万魔物将其团团包围,天空无数魔物飞掠盘桓,但却都不敢进入她三丈之内。
从突破伏桑关的那刻起,少女连破阴阳、虚空、不死、极北四境,任何魔物在靠近她三丈范围时,便被冻成冰雕,即使是排名前列的魔尊和魔尊也是一般,毫无反手之力。
因此周围的魔物都畏惧不敢上前,但又因为军令不敢撤退,只得一直在此盘桓。
少女便这般一步步走进了魔域最后的轮回境,一步一杀,一如当年风起之夜的黑衣少年。
“你们,有点吵呢。”
听得天际及周围魔物发出的色厉内荏喊叫声,少女缓缓抬起头,眼眸冰蓝光芒微闪,旋即一股凛然冰霜之气自少女为中心,向四周猛然扩散。
倏然间,方圆十里之内的魔物尽皆冻成冰雕,四方天地尽皆变成一片洁白的冰雪世界,连空气中漂浮的血色空气都被净化。
所有魔物保持着原有的表情和姿态,只是身躯附上了厚厚的一层坚冰,静静地呆在原地。
天空之上的魔物冻成冰块,在天上停滞片刻,便犹如暴雨般向地面坠落而去,砸到地面化为无数碎冰,或击毁地面冰冻着的魔物,齐齐化为碎末,消逝于无。
少女在这无数冰雕造就的冰雹之中,继续缓步前行,一步步向不远处的冰冠古堡走去。
一片洁白的冰雪世界之上,薄雾蒙蒙间,一微身穿雷纹长衫的蓝发男子,踩在坚硬的冰面上,缓缓向少女走来。
他的身形愈发清晰,当看得这男子身后那萦绕着雷电的长枪时,已然可以完全确认此魔的身份。
三十六魔尊之首,天魁魔尊。
“没想到你真的能走到这里。真是令人惊叹。”
天魁魔尊望着不远处身姿曼妙的白衣少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阴恻恻道:“但你以为你还能做第二个刀皇?别做梦了!宇神和宙神两位双天至高神都在我们这一边,你没有任何机会!”
“乘早投降,还能在即将到来的灭世之祸中留得一条性命,否则,你的下场,必定会无比凄惨,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那般……”
“说完了吗?”就在天魁魔尊神色阴冷,绘声绘色地述说之际,少女秀目微抬,淡淡问道。
“你……”天魁魔尊刚刚吐出第一个字,少女身形忽地出现在其身后,将进入魔域后首次出鞘的新月剑缓缓放下,剑刃之上的青色血液顺着剑锋,缓缓滴落到晶莹的冰面之上。
“我对你的话,已经再听不下半个字了。”
随着少女淡漠的话语,天魁魔尊瞳孔陡然收缩,紧接着,全身崩裂出无数剑痕,在惊恐得几乎扭曲的面容下,全身化为无数碎末,随风飘飞而去,彻底消逝在这世上。
“乾坤陇华!”
“千古悲风!”
就在这时,忽地两道苍老声音响彻天地,身穿白袍的紫薇垣与身穿黑袍的天市垣分别从温曼珠前后两边骤然袭来,掌中凝聚磅礴灵力,撕破空间,震裂冰面,直朝少女娇躯击去!
“轰隆隆!”一股澎湃的灵力冲击波轰然爆发,向四周猛然扩散,周围冰层尽数被震裂,随着气浪向远处抛飞而去,整片天地重归漆黑荒原面貌。
气浪稍停,却见紫薇垣与天市垣掌心互击,中间的温曼珠却是丝毫不见踪影。
“正想去找你们,却是直接送上门来了。很好。”
站在紫薇垣身后的白衣少女美眸微抬,酒红色双眸泛着冷芒,冷笑一声,手中新月剑凌然一挥,出手便是不世绝式。
“极斩!”
这一剑,不见丝毫凌厉剑气,有的只是一丝内敛的淡淡蓝芒。
但便是这样的一剑,纵使身为星界至高掌权者之一的紫薇垣,亦是不敢硬接,转身退后避过这一剑,旋即双掌化拳收于腰间,向前猛然前击!
“玉龙咆哮!”
双拳击出,两条犹如美玉雕砌的巨龙陡然出现,摇曳身姿,划破长空,径向少女轰击而去。
虽有帝江瞳可从容避过,但少女却是不闪不避,手中新月剑凛然剑舞,运起剑荡九天之式,将两条玉龙斩成碎末,紧接着剑势不停,径向紫薇垣挥斩而去!
见温曼珠来势汹汹,紫薇垣不敢怠慢,与天市垣双手忽接,交融彼此阴阳灵力,融合成一股无比雄浑的力量,齐齐向温曼珠轰击而去!
“阴阳合击掌!”
磅礴掌力与凌然剑式相接,短暂的僵持后,竟是阴阳交融的掌力更胜一筹,将无数剑气压成虚无,并把少女身形迫飞十余米。
退到十余米外,少女半跪而下,单手持剑稳住身形,嘴角泛起一抹血痕,抬起双眸漠然地望向两个老道,
“温曼珠,当日在太微宫我们有意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知珍惜,白白来此送死,枉送性命,真是可悲可叹。”
紫薇垣与天市垣收功而立,望着那身受重伤的白衣少女,脸上泛起阴冷笑容,轻轻摇头。
“呵,对啊,真是可悲可叹。”
少女擦去嘴角血痕,缓缓站起身形,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位老道,淡淡道:“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不知道,人在即将成功的时候,是最容易松懈的吗?”
“什么!”闻言,紫薇垣与天市垣神色一惊,忽地感觉脚下一阵刺骨冷意袭来,低头一看,却是至寒坚冰已然将两人的脚腕冰封而入,并不断沿着双腿冰封而入,很快便到达腰间。
这股冰霜之气非比寻常,竟能完全冻结经脉与星息,纵使紫薇垣与天市垣有万般道法,但无法操控星息,却也犹如两个垂朽暮年的老者,丝毫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若是寻常情况,我的冰心诀对你们起不了太大作用。但可惜,你们的护体灵气在刚刚出现了一丝破绽。”
“只要有这一丝的缝隙,那么你们就已经注定了失败。到黄泉去好好忏悔吧,我想没有人会想念你们的。”少女对两位老道淡然一笑,旋即轻轻挥了挥手,继续向不远处的冰冠古堡走去。
“温-曼-珠!”紫薇垣与天市垣露出狰狞的表情,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渐行渐远的白衣少女,却被攀爬而上的冰霜之气倏然冻结,保持着扭曲的面容和伸出双手的姿势,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