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来喜、乐瑶、乐凝三个人均在面前站着。.年倾欢的双眼略微红肿,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认真的审视着面前的三人,表情凝重。说真的,她不愿意怀疑自己身边的人,就如同当初乐琴的心思,她都没有猜出一般。“你们三个,在本宫身边侍奉了这么久,想必多少也能猜得出我些许的心思。今日不为旁的叫你们来,我只问一句,是否有人泄密,将十四爷入宫之事告诉了不应当知晓的人?”
三人闻言不禁大惊失色,这件事只怕是翊坤宫里最不能谈的忌讳。漫说是告诉旁人,就是自己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敢提及,生怕隔墙有耳。
“娘娘,奴婢绝对没有对旁人透露过此事。”乐瑶最先表态,心里也不是滋味:“奴婢只晓得如何为娘娘尽心,绝不敢有一星半点的异心。”
“娘娘,奴才也不曾透露。”胡来喜心惊肉跳:“且奴才办事都是谨而慎之,并不敢张扬。还望娘娘明鉴。”
乐凝侍奉年贵妃的时间最短,心里也最不安。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贵妃会疑心到自己身上,于是她只趁着脸色道:“娘娘,奴婢也不曾对旁人提及。”
“当真如此么?”乐瑶并不相信。“这里到底是你侍奉娘娘的时间最短,谁知道你是不是受了旁人的指使!”
“乐瑶姐姐,您这么说,奴婢是真的冤枉了。奴婢侍奉娘娘的时日虽不长,可奴婢并无二心啊。”乐凝有些委屈,瘪嘴道。
“得了吧,你别以为装委屈装可怜就能博取同情,当咱们都没长眼睛……”
“够了!”年倾欢打断了乐瑶,不想再听下去。“你们几个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若非只有你们知道这件事,我并不愿意怀疑自己身边的人。毕竟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
闭上眼睛,年倾欢回想起今日皇帝的种种表情,言语,细微之处她也反复的思量,反复的琢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何以这件事情如此轻而易举就被人知晓……
乐瑶心里越发的不信任乐凝,脑子里翻飞着以往的种种。甚至连乐凝曾经鬼鬼祟祟的站在窗外,偷听她与贵妃的对话那回,乐瑶也记了起来。“娘娘,您宽以待人,对身边的人极好。可这并不能保证旁人也会这样待您。是不是有人暗中做了背主求荣的勾搭,只消将她交送慎刑司,让冯公公手底下的小太监好好招呼,就必然能查个水落石出。”
年倾欢摇了摇头,并不赞同这做法。“乐凝虽然侍奉本宫的时间不长,却一直尽心尽力。”
“多谢娘娘信任,奴婢虽然愚笨,但绝不敢有吃里扒外的坏心思。”乐凝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乐瑶姐姐若是不信奴婢,尽可以将奴婢送去慎刑司,但没有就是没有,奴婢抵死也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状。”
“话说的是很轻巧。”乐瑶始终不相信她的巧舌如簧:“后宫之中,人心反复无常有什么奇怪。咱们宫里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长长的叹了口气,年倾欢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痛快:“好了。”说真的循例问这一句,才能发现原来翊坤宫的奴才之间,真的很缺乏信任。“若不是皇上亲口对本宫提及此事,今时今日,本宫都难以想象,如此滴水不漏的行事,若非内奸走漏风声,到底皇上是如何知晓的?”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马上警惕起来。胡来喜细细的想了想,还是摇头。“奴才安吩咐去办的事,除了奴才自己,所接触的人都是年大将军在京中的亲信。而这些人,也都是娘娘信得过的。除此之外,奴才再无对旁人提及,哪怕是咱们宫里头的小太监,也并无一人知晓。”
“娘娘,会不会是皇后娘娘暗中……”乐瑶想,如果乐凝当真受人指使,那此人必然有着显赫的身份。
这也正是最奇怪的地方,倘若整件事情都是皇后一手安排的,那皇上怎么会只是揭穿却没有任何惩治。年倾欢再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的联想了一遍,终究还是摇头:“倘若是皇后从中作梗,皇上为了顾全大局,必然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此事。本宫以为,或许整件事情,皇后都不知晓。”
这话说出口,在场之人包括年倾欢自己,心更加慌乱了。倘若不是皇后,还有谁有这样的心思?能伤人于无形,又不让皇上追究……
“好了,这件事情已经翻过去了,既然皇上不愿意提及,本宫也不想再听到。”看了一眼乐瑶,年倾欢忧心忡忡道:“你留下,本宫有话要问。”
胡来喜与乐凝行了礼,匆匆退下掩上了门。
“娘娘,您真的相信乐凝……她从前可是跟在乐琴身边的丫头。”乐瑶心生不忿。“奴婢总觉得她鬼机灵似的,说不定佯装可怜的留在咱们宫里,就是为了暗中将娘娘您的消息禀明皇后呢。”
年倾欢对乐瑶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的身边。“乐瑶,你跟在本宫身边的时候不短了,最知道本宫的心思。其实无论是皇上的圣意,还是皇后的歹计,本宫决定的事情,鲜少能有改变的。有件事,这时候说,或许不是很恰当,也免得你多心。但实际上,本宫早就已经开始安排了,只是刚好逢上了此事。”
乐瑶有些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是……”
“乐琴年长你几岁,先前本宫替她安排好了一户人家尚可。原是想着过完年,就求皇上的恩旨,准许她出宫遣嫁婚配他人。可惜乐琴心高气傲,看不上寻常人家,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现下,本宫为你另择了一户人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是和睦融洽,衣食无忧的好去处。”年倾欢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红木柜子。“那里头,是本宫这些日子闲时绣成的罗裙,还有一些首饰,就当给你的嫁妆了。”
乐瑶闻言紧忙跪下:“娘娘,您莫非是怀疑奴婢有外心?乐瑶胆敢对天发誓,若是对娘娘有半点不忠,天打雷劈。”
“傻丫头。”年倾欢幽幽一笑,伸手拉她起来。“我方才不是说了么,现下说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容易让你想歪了。但若是现在不说,哪一日本宫真的开罪皇上,再想要说,只怕也不容易。你知道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但凡妃嫔获罪,亲近者一律诛连。瞧着眼前的情形,本宫连敌手是谁都未曾分明,怎么敢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倒是你,日后或许能帮上本宫的大忙。”
半信半疑的看着年贵妃,乐瑶心里很不是滋味:“娘娘,奴婢自知愚笨,不能为娘娘出谋划策,可乐琴也不想离开娘娘,哪怕只是做些端茶倒水的粗活,也是奴婢的本分与福气。”
“别这么说。”年倾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和乐瑶,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昔年微时,咱们像亲姐妹一般无话不说。而今我虽然贵为贵妃,可待你们之心却一如从前,无不是为了你们好。宫里这条路,实在寸步难行。本宫的命数如此,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是你们不同,你们还能选择更好的路,或者说是更好走的路。”
乐瑶缓缓的落泪,心痛不已:“娘娘这样为乐琴打算,她却辜负了娘娘一番好意。”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年倾欢审慎一笑:“你自己好好为自己打算,接受本宫这番好意,那我也就安心了。不几日便是年关,稍后本宫就会安排你出宫之事。你放心,哥哥要进京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刁难你。而本宫为你择选的夫君,也是老实本分的人,他必然会好好照顾你。”
如此,乐瑶也不再坚持什么。“奴婢知道,娘娘其实很想出宫,很想过不一样的日子,只是娘娘您命中注定是这紫禁城里呼风唤雨的主子,就只好,让奴婢代您去过那平静安稳的日子了。只是,奴婢当真害怕,娘娘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侍奉……”
“好了。”年倾欢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滴,轻轻一笑:“你就别为心了,宫里头该怎么生活,本宫比你清楚。你既然能走出去,就好好替我活着,替我看看我没见过的那些平静岁月,来日若我们姐妹还能再见,你便细细的与我说说。”
“是。”乐瑶含着泪答应。
“只是有一点,乐瑶你一定记得。远远的离开京城,择一处好地方安稳度日。若非必要,不要轻易的泄露你的行踪。知道的人越少,对你才越安全。乐瑶,在本宫身边待过的人,注定是要招人恨的。为着这一宗,你都不要去轻信旁人。本宫对你寄以厚望,来日还有所托,你一定记住本宫的话。”
虽然不明白贵妃娘娘到底欲意何为,但是乐瑶拼命的点头:“奴婢都记下了,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替娘娘好好活出个样来。”
“好。”年倾欢动容一笑:“如此,我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