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苏筠漾实在想不明白疼她爱她的哥哥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你是要用这种方式逼迫我们不得不分开?”
苏筠溪对江年的诚意并不领情,反而冷笑着将眼前的文件推开:“江总可真是好手段,利用我妹妹对你那可笑的爱离间我们兄妹,让漾漾对你更加死心塌地。这样的计谋,苏某着实佩服,甘拜下风。”
“哥,你究竟在说什么?”苏筠漾越发难过,“江年是真心的,你看不到吗?”
“我只看得到你被他洗脑了。”苏筠溪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江年:“江总以为,我是想要你的钱才不答应吗?实不相瞒,我苏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族,但确保我妹妹这辈子衣食无忧还是做得到的。”
“那,我用我的生命做出承诺,可以吗?”江年说着又拿过一份文件:“这是我写的承诺书,已经公证过,现在具有法律效力。若我今后做出任何伤害漾儿的事,她可以立刻杀了我。”
“什么狗屁承诺书!”苏筠漾突然一把夺过文件,几下撕成碎片扔在地上,愤愤地看向苏筠溪:“哥,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总之我今天不会跟你走的。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也很感动,但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即使做不到祝福我们,也请你不要干涉。”
“你确定?”苏筠溪盯着江年怀里的苏筠漾看了半晌才开口继续说道:“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跟我回去?”
“我确定。”
话一出口,苏筠溪的语气骤然变得轻松:“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漾漾,本来我想要是他会劝你跟我回去,或许我会同意你和他的事。现在看来,我确实不应该心软。”
“等等。哥,你说什么?”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苏筠溪听到她的疑惑停住了轮椅,却没有转身:“反正你是不会跟我回去的。”
沉默。
在苏筠溪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苏筠漾终于开口:“如果……我先跟你回去,你今后不会再干涉我和江年在一起?”
“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绝不再干涉。”
“说到做到?”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苏筠溪突然转头,向从前那样对她露出宠溺的笑。
“那……我跟你回去。”
苏筠漾想要离开江年的怀抱,哪成想江年却抱得更紧:“阿漾,别走。”
即使她跟苏筠溪回去,苏筠溪也一定不会改变想法。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改变和完成许多事,足够让他和阿漾彻底分离。
但这些他都不能说,所以只能拼尽全力抱紧她,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阿漾,别离开我好不好?”
见此情状,苏筠溪放下心,摇着轮椅往门口走去:“漾漾,我去外面等你。”
“江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说服我哥哥,或许他真的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苏筠漾压低声音,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到时候哥哥食言,我一定偷偷跑回来。”
“不好。阿漾,别离开我。”
江年不停地重复这一句,声音却一次比一次哽咽,听得苏筠漾心碎。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她都愿意试一试,因为哥哥的祝福,是她最想听到的。
“江年,你说过的,不会让我为难。”试了几次挣脱不开,苏筠漾只好硬下心肠:“只有一个月,不会很久。”
只有一个月,不会很久。
只有一个月。
意料之中,听到她的话,江年的力道突然消失,双臂无力垂下,双手搭在床边,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年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漾儿,别忘了我。”
“怎么会。”苏筠漾笑着抱住他,在他脸颊印下一吻:“等我回来。”
“哥你……”
一直在隔壁房间监视着的江烨闯了进来,却看到江年靠着病床呆坐在地上,眼眸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空洞颓废,原本气愤质问的话突然说不出口,莫名换上另一种语气,小心翼翼地确定:“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江年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甚至根本就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只是呆滞地看向门口,那是苏筠漾刚刚离去的方向。
他的阿漾,是怕他舍不得吗?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
阿漾,无论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都不要忘了我。
“我没事。”
良久,久到江烨已然放弃,准备去跟其他人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时,江年终于有了反应,像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冰冷的语气让人仿若置身地狱:“干活。”
这样的江年太过陌生,陌生到江烨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哦,哦哦好,我,我现在去叫他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直到江年能够杀人的目光扫射过来的时候,江烨才终于缓过神来,语无伦次地应着,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
一楼,正在严阵以待的顾清风和景越等人盯着冒冒失失闯进来的江烨直皱眉头:“小烨,你这是……刚刚看完鬼片?用不用我帮你查查,看看三魂六魄是不是少了点?”
“顶层,开会。”江烨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心有余悸地说道:“清风哥,赶紧给我来两盒速效救心丸,同时我建议你们每人备一盒,早晚用得上。”
本以为江烨只是夸张,但在整整开了五个小时的会,江年还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的时候,众人终于觉得江烨的建议不无道理。
之前也不是没有因为一个项目不眠不休过,可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低气压。江年虽然不算平易近人,可跟熟悉的人并不会刻意保持距离,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间断地释放冷气。
再这么下去他们没被累死,就先被吓死了。
“还有疑问?”
在时间指向第六个小时的时候,江年终于问出了众人最期待的一句话。
“没有。”异口同声的回答。
“散会。”
听到命令的众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向门口逃去,生怕晚一秒就会丧命于此。
呼……任务都布置完了。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
江年不想回家,亦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这些苏筠漾待过的地方都存留着她的气息,只会让他陷入无边无际的思念和回忆中。
只有一个月,漾儿,如果这次不成功,你可知道我们有可能会是永别?
凝神许久,江年终于下楼,驱车赶往江家在城南郊外的酒窖。
上一次失魂落魄地喝到酩酊大醉,好像是爷爷去世的时候吧。好久没有这么放肆得喝个痛快了,也好,今天就一个人一醉方休吧。
一杯接一杯,醇厚甘烈的酒液沿着杯壁顺着喉咙滑下。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也不知道喝到了什么时候,江年只记得自己的头脑愈发昏沉,连带着肠胃也隐隐作痛,可记忆却愈发清晰。
为什么即使醉了,心里眼里也全是阿漾的影像呢?
伴随着对苏筠漾的回忆醒来的时候,江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原本身上吐得污秽不堪的衬衫早已不见,整个人换上了清爽干净的病号服。
“小年年你要干什么!”
顾清风一个健步上前,按住他想要拔针的右手,暗自庆幸自己赶来得及时:“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夜!你知不知道今天早晨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因为胃出血休克了?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跟你抢救过来?你知不知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你知不知道……”
顾清风的苦口婆心并没有让江年停下动作,轻松地抽出右手又按在了针头上。眼看着针管就要脱离静脉,顾清风急中生智一边拼命拦着一边大喊一声:“江年,拔了针你会死的!到时候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苏筠漾了!”
听到“苏筠漾”三个字,江年总算暂停了动作,却仍旧一言不发,只盯着点滴瓶发呆。也许是因为太累了,顾清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另一边后,发现江年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长舒一口气,顾清风赶紧给江烨和阿华等人发去了消息:从现在开始,最重要的任务是轮流看护小年年,寸步不离地保护他监视他,谨防他再出现任何自虐现象,或者做出任何不正常的举动!
顾清风的想法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支持,然而事实证明,如果想看住一个成年人,管控他的一举一动几乎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像江年这样,智商体力都高到爆表的成年人。
众目睽睽之下,江年消失了。
“我说你是干什么吃的?”阿华揪住江烨的领子,几乎要向外喷火:“那可是你亲哥哥!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是啊小烨,你这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顾清风也急得跳脚,“说了寸步不离寸步不离,你怎么还能撇下他去上厕所呢?”
江烨既是愧疚又是委屈,更多地也是着急:“我哪知道两分钟的功夫我哥他就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