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未悔。
清冷的月华之下,四个篆体的大字,以鎏金镶嵌,十分醒目。
姜嬛的脚步一停,抬头看过去,夏管事也跟着停住了身子:“世子妃,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姜嬛摇头,重新收敛心神跟着夏管事走了进去。
或许广陵王是个好王爷,也是个好将军,作为臣子,兄弟他是合格的,却不会是一个好父亲。
她走进去的时候,四周的烛光微微亮了起来,不算明亮,就连眼前的这方寸之地都瞧不太清,又何况其他。
四周肃穆,有两名身着铠甲的男子持鞭站在院子的两侧,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眉眼坚毅,并非寻常的侍卫,而是从战场上历练回来的,广陵王的亲兵。
这般大的阵仗,作为姜嬛,她到底是何德何能。
姜嬛走到书房前的石阶前跪下,不一会儿面前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一双黑色的靴子慢慢的走到她的跟前停下,广陵王有些诧异的挑眉,也听不出他语气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你倒是比那个逆子懂事。”
姜嬛依言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广陵王也知她是个哑巴,也没指望她能回答,只是走了几步,到了她的身侧:“你这般懂事聪慧,大抵也能猜出本王这般晚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吧。”
“本王知道你不会说话,点头或者摇头便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姜嬛又如何会真的不明白广陵王说的到底是个什么事,又有个什么样的打算。
如今摆在她面前唯有两条路……姜嬛眼中似有火光窜起,只需要稍稍一引,便能有燎原之势。
她颔首,算是应承了广陵王话中的意思。
广陵王围在她的身边绕了一圈:“你这个女娃,到也还算爽快,不过你可知朝雨和望月都是本王派遣过去的人,你该知本王的人,应该是个什么意思吧?”
姜嬛再次点头。
“你竟然也明白一点,为什么要和她们作对?还撺掇我儿将她们给赶出去?姜氏,你可知女子善妒,是要被夫家休弃回去的。”广陵王沉冷的语调,一点点的在耳边响起。
姜嬛沉默的闭了眼,再次点头。
“很好,既然你都承认,那想必多的也不需要本王在说什么了吧。”广陵王重新站在了石阶之上,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衣裳的下摆,是素色,没有半分的花纹,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
“本王念你是初犯,便小惩大诫,你回去改过自新便可。”广陵王站在黑夜之中,将他的眉眼全部覆盖,只听见他的声音,极慢极慢的在寂静肃穆的院子中响起,“姜氏善妒,念其初犯,鞭笞三十,立刻执行。”
三十?
别说姜嬛觉得难以置信,就连一向稳重的夏管事就跪了下来:“王爷,世子妃不管如何,也是个女子,这三十鞭要是打下去,恐怕就没命了。”
准备执行的两名将士,也面露了几分不忍之色,握着长鞭的手不由得松了几分,暗暗地思量着,要是一会儿真的要打,他们就稍微放放水,如今天黑的这般透彻,王爷大概也不会知道。
广陵王不悦的皱眉:“老夏,你要违抗本王的命令?”
“王爷,老奴并非是要违抗王爷的命令,只是世子妃的的确确承受不住这三十鞭。”夏管事哆嗦着跪下,地面的寒气一点点的升起,绕住了他的膝盖。
广陵王冷笑几声,看向门口:“临渊,来了。”
姬以羡从黑夜中走来,一举手一投足,都恍似谪仙人,疑是遗落九天,可姜嬛却无比的希望,他此刻并不曾出现。
“刚才为父所言,你应该听到了。”广陵王扶手站在石阶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觉得如何?说说?”
“说说为父,这般处罚可对?”
姬以羡作揖,也跟在跪在院子之中:“儿子以为,父亲的处置甚为合理,姜氏善妒,理当休弃,可父亲看见姜氏是初犯的份上,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儿子多谢父亲体恤。”姬以羡清清淡淡的声音随着夜风一同灌入了耳中。
就如同这个院子的月色,凉薄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