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以后就休想碰我。”我瞪了他一眼,顿时懒得再和他说话了。
“那可不行,这么秀色可餐,我怕我会忍不住。”不知道为什么,杜一诺似乎就是愿意惹我生气。我越是真的生气了,他越是嬉皮笑脸。
我对他这样的个性无可奈何,于是只能晾着他不再理他。从这以后,我一直没有和他说过半句话,但是他依然仿佛没事人一样在我身边晃来晃去,不管我把他当墙还是当空气,他压根毫不介意。
杜一诺除了工作之外便一直住在沐爷这里,每天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之间的微妙被沐爷捕捉到了,沐爷也只是笑笑,对我们之间的小别扭听之任之。
在短短一周时间里,沐爷故意人为制造了紫金城生意无比火爆的假象,这个假象让黄兴彻底放下了疑虑,终于答应了以我们提出的价格成交,正式收购了紫金城的所有股份。
当签下协议之后钱如约打进卡里的那一刻,我和沐爷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
管骁那边给我的协议我都让律师看过了,律师重新修改后,我又找管骁谈了一次。这一次谈是在办公室里,他带着所有的股东,和我一起公对公地谈了一次,把所有的细节都逐一商榷好之后,我们都在协议上签了字。
那天,管骁特地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西装搭配着白色衬衣,整场会议他所说的话并不多,给人一种格外安静、低沉的感觉。但是每一次需要他表态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十分铿锵有力,即便是话不多,但是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了。
会议结束后,他和众股东一起准备离开我公司。我喊住了他,他愕然回头,平静地望着我问道:“怎么了?还有事情吗?”
“到我办公室去好吗?我想和你聊一聊。”我对管骁说道。
他微微迟疑了一下,但是随后他答应了下来:“我可以聊聊,但是我顶多能待半个小时左右,你介意吗?”
“半个小时够了。”我看着他说道。
“那好。”
他爽快答应下来,我把他请到了办公室里,当天我好巧不巧也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职业套装,虽然他的色调比我更深,但都是同一个色调,这样的巧合让我在打量他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微微的异样,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是一样。
之前的两段情感经历,其实要论起甜蜜与浪漫,还是和管骁在一起的时候更胜一筹。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做过太多的事情了,一起逛街买衣服,一起互相为对方挑选衣服,一起同居,一起做饭,一起庆祝生日……如今看着他依然衣冠楚楚坐在我面前,但是脸上却是眉头紧皱愁云密布,心里还是莫名地不是滋味。
他勉强对我笑了笑,然后说:“以后一切就交给你了,希望在你的手里会变得越来越好。”
“我会尽力的,你提出的那些要求我都会尽力做到。”我看着他说道,随后我试探性地问道,“亏损了不少吧这一次?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如果有需要……”
我话还没说完,管骁便打断了我的话,他连忙说:“接下来我会有自己的安排,负债的确不少,不过没事,大不了用一辈子去偿还。现在一切都不再拥有,反而轻松很多。以前我以为如果我面临这样的境地我可能会选择跳楼,但是现在挺过来了,觉得都可以面对,没有什么不可以面对的。这段时间陪着父亲每天在一起,我百~万\小!说,然后把书上的话一段段念给他听。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一天天变得虚弱,我现在唯一的诉求,就是好好陪着他走完最后一段。其他的一切,都留到后面去想。”
“嗯,我能理解。”我听管骁这么说,心里也变得沉重起来,我说,“如果接下来有什么困难的话……”
我还没说完,他又一次打断了我,他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宝儿,真的不需要你帮我任何。如果我能起得来我就起得来,如果我这一次爬不起来,我们欠下的债我也会努力还完。等爸爸去世后,房子我会卖掉,能偿还一点是一点,其他的我再慢慢想办法。”
“可是……”我知道他强烈的自尊心在左右着他,从他的眼神里我感觉得出来,他一点都不渴望得到我的任何帮助。或许这一次,他是真的下定了觉醒自己一个人走出来。
“和王惠的事情都解决了吗?”我不禁又一次问道。
他微微一笑,他说:“都解决了,很简单,该签字的地方签字,都满足她的要求就好了。都到这一步了,也无所谓再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伤神了。宝儿,我知道我亏欠了你和平安。如果以后我还有能力,我会对平安进行弥补。如果我没有能力,请不要告诉他我是他的亲生父亲。我……”
管骁说到这里哽咽了,再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他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我明白,太多太多在心里的话需要勇气说出来。
“我都明白的,不用说太多,也别伤感。平安是我坚持生下来的,现在他每天也健健康康的,我觉得我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你不用顾虑什么,也不用觉得亏欠什么。以前的事情现在也别去计较谁是谁非了,只希望你好好的。毕竟,我们曾经爱过一场。”我看着管骁,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起来。
他见我这样,于是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笑着说:“都别伤感,走到今天也怪我自己。从高到低,才明白了人情冷暖。宝儿,我挺感谢这次经历。包括爸爸也说,以前我们的心态都是浮着的,现在我们父子两相依为命,倒是都沉静了下来。对了,爸爸真的很想见一见你妈妈。”
“嗯,我知道,我正在安排,南阳已经联系了那边,我处理完这些事之后,就打算飞过去一趟。到时候看看她愿不愿意过来。”我看着管骁说道,又问道,“那你妹妹的事情呢?怎么样了?”
“她要在里面关三个月,就让她在里面待着吧,让她长长教训也是好的。”管骁说道,“给她送了一次衣服,还送了一些书。人没有见到,里面不让探视。我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样了,不过希望她也能有所改变。对了,我也为过去她对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向你道歉。”
“不用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总之,你好好的。”我看着他,忍不住眼眶发红地说道。
“嗯,等父亲走后,我可能会离开杭城。”管骁看着我,突然又说道。
“你准备去哪里?”我听他这么说,于是连忙问道。
“我打算出国,国外很多同学发展得不错,我想待在国内也很艰难,先去国外看看。不过现在还没有定。如果可以,走之前,能不能让我陪平安几天,哪怕陪他玩玩也好。对他,我心里真的……太多的愧疚。其实我很喜欢孩子。”管骁看着我,一下也红了眼眶。
“嗯,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到时候和我说一声。平安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再商量。”我看着他,不禁说道。
一种格外伤感的气氛横亘在我们之间,我们都明白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但是当那些曾经的误会与隔阂消散之后,我们都变得宽容,因为曾经真心对待过彼此而变得宽容,对对方如今的境地,也是发自内心的怜悯与心疼。
“好,那我走了,父亲还在家里等我。一切,就都拜托你了。”管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于是也站了起来。
突然之间,他主动伸手拥抱了我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很快便放开了,他说:“这算是告别的拥抱吧,我觉得这才是我们之间真正告别的时候。宝儿,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也谢谢你原谅我及伤害过你的我的家人。”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十分感伤,他如今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没有带任何情绪或者有任何伪装。我们就像是两个一直在互相拿刀刺痛对方、互相攻击的对手,突然在比赛结束之后握手言和,过去的所有回忆足以让我们惺惺相惜。
当一切的爱与恨都随风消散之后,剩下的那些道歉、那些心疼、那些怜悯才显得格外真切,管骁最后给了我一个坚强的微笑,就这样在我的注视之下消失在了我的办公室里。
三天后,我和杜一诺还有南阳坐上了飞往尼泊尔的飞机,临行前的晚上,沐爷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隔天一早在送我们走的时候,他让我把他曾经送我的那块琥珀戴在身上,对我说“就算她什么都不再记得了,至少希望她在看到这块琥珀的时候会有所回忆。”
南阳和那边的大叔已经失去了联系,南阳说后来给他打电话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住在那里,一家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还是毅然决定去寻找一趟,哪怕是希望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