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排血红鲜艳的大字,在天昏地暗的空中,越来越亮,最后开始一点点交叉,慢慢向底下的囬笼山压拢而下,它透发出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的大力,如汪洋、似大岳,浩浩荡荡汹涌而下。
阴风呼号,死雾沉浮。
远处,所有在山上的树木被连根拔起,犹如那狂风中的几片落叶一般,在空中寸寸爆碎,灰烬漫天,澎湃的阴冷鬼力席卷着每一寸角落。
这是一种无法抵挡,压塌周天一切邪祟的浩荡重力。
“牌位……谁的牌位……究竟是谁?”
“我不甘心啊!”
“噗!”
赤红稻草人最先遭重,染血的稻草躯体当场四分五裂,碾碎为粉末,什么都没剩下,紧接着,算命老头也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带着不甘,被压入坚硬岩石下,变为了细小粉末,死的不能再死。
整个囬笼山上的所有死物,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在快速消亡。
就连存活下来的几匹獵狼,也难于幸免。
这是无差别的攻击,就算是我,也无法控制鬼牌位让谁生谁死?
死。
死亡。
感觉一切都无法控制了。
短短一分钟,囬笼山上已经没有了生命体。
唯独白女无常和幼麟活了下来,因为,他们身上沾有我的鲜血,可逃过一劫。
“嘭嘭!”
陵园鬼牌位恢复正常,落回我手心,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这时,天上的云雾散去。
太阳光照射下来,照破黑暗,无尽淤积的鬼气在消散,一缕缕湮灭在明亮的空气中,没多久,天地阳光和煦,清风徐徐,囬笼山已经称不上一座鬼山,幼麟没入一个石窟,它还无法适应白天的环境。
白女无常拽住我的手,脏兮兮的小脸,那对眼睛依然明亮,“林三,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一块牌位……是谁的?怎么沦落到你手上?”
我耸了耸肩,回道,“这件事,我也匪夷所思,算是无意中得到。”
嵩野村深处。
遭遇罗刹鸟的时候,在一片瘴气迷离的山谷深处,进入那座鬼陵园……
简单说了一下,此时的白女无常,在四下观察着我,“林三,你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吧?比如血液里,有没有邪气,活着皮肤上,有没有咒印……”
呃!
我回道,“没问题。”
白女无常道,“这种陵园牌位,来历太大,我觉得,你还是暂时安置在一个地方为好?”
我摇头道,“试过了,可是第二天,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身上。”
白女无常又道,“你真不清楚它的来历?”
我道,“或许,是古时候某一位土地神、山神、门神、水神……其中某一位人物留下的吧!”
白女无常道,“那位人物,绝对不得了!”
一边聊着,我们一边在囬笼山上走动,一阵翻找后,还是找不到那头毒龟,只是发现了一些破碎的龟壳,估计毒龟也当场丧命了。
半天后,我们下山。
没有到囬笼镇,遇上了老鬼,“毛初一、庄依那些家伙真是怕死,为了逃离,直接绕走百里山路,也不愿意走囬笼镇的道路。”
我问道,“囬笼镇,现在怎么样了?”
老鬼道,“老样子。”
我道,“不应该啊!”按理说,先前囬笼镇夜里的鬼怪现象,应该是算命老头《无头山神》在幕后操纵,现在,算命老头死了,情况还没好转?
老鬼道,“今晚,可以清楚端倪。”
夜里的囬笼镇,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各处破烂房子,偶尔有一两个窗户,闪烁有光亮,走上去,进入房间,里边依旧是一盏昏黄的油灯。
没有人,油灯却在亮着。
这个房间,没有人,就连这一整栋楼房,也没有人。
老鬼露出无奈表情,道,“真是活见鬼了,白天,这楼里是一大家子,最起码生活着十几个人,这么一大家子,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
我道,“会不会有密道?”
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底下密道。
忽然间,一直和我们同行的幼麟不见了,望出窗外,发现幼麟独自站在街道上,炯炯有神的眸子,瞪得很大,好像在凝望什么?
不多时,我们三个也走出去,来到阴冷的街道上。
昏昏暗暗中,循着幼麟的目光看去。
那是好几个黑幽幽的墙角。
老鬼狐疑道,“不就是挂满灰尘的墙壁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吼!”
幼麟突然低吼一声,朝上边喷出一股恶煞黑烟。
顷刻间,那几面晦涩阴暗的墙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冥冥中,好像看到一个人,挂在墙上?
看不出是男是女。
因为那个人的身体,融入了墙壁,好像他本来就是这些墙角的一部分?
“人泥墙?”
我和白女无常异口同声一句,白女无常又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到夜里,囬笼镇就成为了空镇。”
我一字字念道,“这和鬼镇有什么区别?”
这座流传着许多形形色色鬼怪故事的囬笼镇,以及这里生活的人,其实已经不能叫人了,也不是活死人,却又不是鬼。
他们处在一种极其特殊的状态。
以人血人肉,撑起这么一座囬笼镇,传出去的话,的确够骇然听闻,可是又能怎么办?
想通了这一切,我们三个都只能感叹囬笼镇人的悲惨命运,许久后,白女无常开口道,“我们走吧!这里的一切,只能让它继续遵循这种轨迹。”
我们离开时,身后的整个囬笼镇,黑暗里,每一寸角落都在缓慢移动,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头无边巨大的怪物,在那匍匐移动……
而怪物的身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蠕动。
那些人,简直就是一只只细小的蠕虫,看得人心头发毛,不忍直视。
或许再过十年、几十年,甚至百年,这座充斥不详的囬笼镇,会因为某些大自然的原因,从而一夜间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