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兮说的可怕,娟儿更是六神无主了,“那可怎么办啊七王妃?”
“如今之计,只有委屈你了,代公主出嫁。”沈悦兮说道。
娟儿吓了一跳,本能地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我只是一个婢女,如何做得来公主,这可是欺君之罪。”
“北胡王又没见过公主,这边的事我会帮你摆平,保证不会有人泄露半点秘密,不然他们护送不利,也都难逃杀头之罪,所以你只要安心做你的北胡王妃即可,不会有人说出真相,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南夏尊贵无比的十三公主。”沈悦兮盯着娟儿,“记住了吗?”
娟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从一个婢女摇身变成公主,这是她做梦都未曾敢想的事。
“娟儿,这些送亲的护卫,宫人,老妈子,包括你自己,是死是活,可全都看你了。”见娟儿犹豫着,沈悦兮又加重了语气说道。
娟儿不再说话,她脑子里很乱,但却知道,今天这件事她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没有旁的选择。
“如何?”沈悦兮又追问。
嗯。娟儿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沈悦兮这才松了口气,对娟儿笑道:“你放轻松点,把十三公主的嫁衣穿上,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
娟儿又点了点头。沈悦兮这才满意地走出了营帐。
沈悦兮将负责赵和一路杂务的老妈子叫来,又将护卫长叫来,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老妈子和护卫长也都惊到了。事关重大,此事一旦朝廷追究下来,他们自知都难逃罪责。
“目前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娟儿顶替公主代嫁,从今儿个起,娟儿的一切起居都由你照顾,除了你之后,旁人不得接近。”沈悦兮靠近老妈子,低声说道。
老妈子在宫中多年,也是见过些风浪的,很快稳住了心神,点了点头,“反正公主一直蒙着盖头,旁人是看不出什么的。”
很好。沈悦兮对老妈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就一切如常,护送公主到幽州城,等公主入了幽州城,一切便与你,”沈悦兮说着又看了看老妈子,“与你们无关,你们可以回去领赏,照旧过自己的日子,今儿个发生的事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须知今日之事若是泄露,你们一个个的都保不住自己的脑袋。”
那是自然。老妈子和护卫长一同表态。
“多谢七王妃为我们思虑周全。”末了,老妈子和护卫长向沈悦兮道谢。
沈悦兮笑了笑,“既然遇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谁让我心肠软呢。”
说完,沈悦兮转身去了。
老妈子和护卫长看了看沈悦兮的背影,又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其实昨儿个七王妃和十三公主一道儿住的,十三公主失踪了,七王妃是否在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十分让人怀疑……可是即使是怀疑,他们也自知不可深究,沈悦兮是高高在上的七王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所以,装聋作哑,顺水推舟才是聪明的自保之道。
老妈子急忙回到营帐里,娟儿已经换上了赵和的嫁衣,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老妈子看着娟儿,愣怔了下,而后施礼道:“小的见过十三公主,公主您该用膳了。”
娟儿的心狂跳着,稳了好一会儿心神,才做了深呼吸,“有劳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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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送亲队伍收拾好营帐锅灶,与赵正和沈悦兮拜别,一路继续往边疆出发了。
等队伍走远,小路子才后知后觉地四处张望,“朗镖师呢?今儿一大早便没见到他了。”
“他接了新的镖,已经走了。”赵正说道。
哦,小路子恍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嘀咕:“这朗镖师也是,走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好歹我们也处了这么久了。”
赵正看了看沈悦兮,扶着她上了马车,对还沉浸在离别的失落之中的小路子道:“走喽,往后若是有缘,你还会见到他的。”
小路子撅了撅嘴,也只能如此了。
“你竟独自将此事处理妥当了。”路上,赵正看着沈悦兮,幽幽说了句。
“有什么难的,力求自保是每个人的本性,半路丢了公主这种事是要掉脑袋的。”沈悦兮淡淡笑了笑。
“想不到我的王妃竟然能利用人性的弱处了。”赵正说着,伸手在沈悦兮的脸颊上蹭了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是自古传下来的道理么?遇到危险的时候,大部分人想到的都是如何让自己脱险,我帮他们脱险,他们对我很感激呢。”沈悦兮说着,掀开马车帘子,“不知如今他们去到哪儿了。”
春季的空气有沁人心脾的温润感,沈悦兮深呼吸一口,扭头对赵正笑了笑,“我还偷拿了你的银票给他们,你发觉了吗?”
赵正笑了下,“你我即为夫妻何来你的我的,那银票你可以随意支配。”
这便是知道了,但是赵正没说,是在试探她是否会对他坦白吗?
沈悦兮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扭头继续看着马车外的景色,她想着此刻赵和和朗阔一起离开,投入天大地大的世间,该是多么酣畅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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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和与朗阔半夜里骑马逃走,待天亮时,到达城邑。
身后并无追兵,这让赵和和朗阔稍稍放下心来,而沈悦兮交给他们的通城文书,也让他们顺利入城,他们寻了个客栈,住下了。
经过一晚的奔波与担忧,此刻放松下来,赵和才感到疲惫不堪,进了客栈的屋子,一沾到床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
“饿了吧,我已经让店家准备了饭菜,这就喊他们送上来。”朗阔对赵和说道。
赵和想不到朗阔这样看似古板生硬的男人竟会如此细致体贴,不由笑了,而后问道:“你也奔波了许久,没有歇一会儿吗?”
有,朗阔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赵和看了看,皱了下眉头,“睡在椅子上?那多不舒服。”
赵和拍了拍床,“你过来。”
朗阔走过去。
“坐下。”
朗阔便坐下。
赵和不由笑了,“我既已随你出来,往后便是你的妻子,你莫要这般拘谨疏离。”
朗阔也干巴巴地笑了,他一直爱慕赵和,如今赵和与他共处一室,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赵和将头靠在朗阔肩上,“我从未感觉如此的自由,连呼吸都畅快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顾忌那么多,在康平王府的时候就应该偷跑出京城。”
朗阔听着,没有说话,但是拘谨的情绪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我们往后要在哪里落脚呢?”赵和问。
“我们多走些地方,你最喜欢哪里我们便在哪里住下。”朗阔回道。
他一个人行走江湖良久,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赵和,从出世便锦衣玉食,从未吃过苦头,如今虽然到了民间,他也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所以,她喜欢哪里,就是哪里。
“也好。”赵和甜蜜地回道,“其实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好的。”
听了这话,朗阔的心一暖。
他孤身良久,心一直又冷又硬,如今这颗心被赵和捧在手心里,暖着,爱着,这种幸福的感觉让朗阔有些眩晕。
“也不知现在七王嫂如何了?她能平息好这件事吗?会不会连累了她?”沉默了会儿,赵正有些担心沈悦兮了。
朗阔想了想,让赵和不要担心,“七王妃既然能将你我放走,自然会有法子的,七王妃的聪慧与谋略远非我们所想象,你不必担心。”
朗阔伴随赵正与沈悦兮时日不算短,他虽然少言寡语,但是对人对事却都怀有敏锐的洞察,七王妃不是个简单的女子,这个认知从朗阔知道她是罪臣之女那一刻便开始了,一个罪臣之女,不但做了七王妃,还能令北胡的骁勇大将为她奋不顾身,任怎么看,她都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七王嫂说我们安稳了,若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往京城里捎个信,她会帮我们的。”听朗阔这么说,赵和也放下心来。
“往后我会好生照顾你,尽量不去麻烦七王妃。”朗阔说着,握住了赵和的手。
朗阔心里一直存了个疑问,他总觉得沈悦兮让他和赵和私奔,并不是想成全一对有情人这么简单,但是目前,他也的确看不出旁的阴谋来,左右他如今和赵和在一起了,其他的事索性他就不去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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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悦兮的心情却越来越好了。
她时常在歇脚的时候,跳下马车,伸展自己的肢体,把自己想象成一颗复苏的植物,正在不断发芽,生长。
有些早春的花已经开了,官道两边有了绿意,其间点缀着各色野花,较之冬日,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副生机盎然的画卷。
赵正不多言,只是静静看着沈悦兮,看着她欢喜的样子,那是他最爱的沈悦兮的样子。
小路子也很欢快,他已经忘记朗阔离开的失落,一心一意地对着沿路的风景欢喜。托七王爷的福,他能走过这么多的地方,他觉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