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您是否应该问问魏大勋?他在边疆待了那么多日子,从未听过沈家有金库这件事。”赵正依旧是不信的。
“朕已经召魏大勋入宫,一会儿问问他便知。”
赵正听了这话,便不再说些什么。心里却在想这股子传言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不多时,魏大勋也来到勤政殿,跟皇上问安,也跟赵正微微笑着问了安。
“朕问你,你去边疆查案时可否听到当地人对沈家的一些传言?”赵广问魏大勋。
“皇上说的传言指的是?”
“据说沈青山有一个私藏的金库,这件事你可听说过?”
魏大勋茫然地摇了摇头,“微臣未曾听到。”
魏大勋并没有将沈悦兮的话禀报皇上,但是这个传言还是在朝堂里蔓延开来,想必是七王妃做的吧。
魏大勋不明白,既然七王妃自己能将传言传到宫里,为何还要提前跟自己说这件事。
“那你觉得沈青山是否会有这样一个秘密金库?”赵广问魏大勋。
魏大勋看了看赵正,“七爷您可曾听七王妃提起过这件事?”
此刻的魏大勋说的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说错了话,惹下事端。
赵正摇了摇头。
魏大勋更迷惑了,这件事七王妃连七王爷都未曾说过,为何要先对他说?
“连七王爷都未曾听说,想必是谣传吧?”魏大勋笑笑说。
“或许七王妃也不知呢?或许七王妃即便是知道也不想告诉七王爷呢?”赵广诉说种种可能。
魏大勋无话可说。赵正也没有说话。
赵广看了看他们,又慢慢说道:“也或许七王妃说过,而七王爷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呢?”
“皇上明鉴,臣弟属实从未曾听悦兮说起过这件事。”赵正急忙说道。
赵广笑了笑,“别紧张,朕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来回踱了几步,赵广叹了一声,“如今朝廷扩充军队,急需军饷与物资,国库空虚,若增加税赋又恐民怨沸腾,若真的能找到沈青山的这个金库,那真是功德一件。”
魏大勋和赵正听着,不说话。
“朕便将此事托付于你们两个,你,”赵广对魏大勋说道:“去审问沈奕,你,”赵广又看向赵正,“回去问问七王妃,你们务必将这件事弄个清楚。”
魏大勋此刻才有些明白七王妃的意思,她之所以提前跟他说起这件事,是因为她知道不管他将不将这件事禀报皇上,到最后要查清这件事的差事都会落到他头上。
七王妃是提前跟他打个招呼而已。他从前倒是没看出来七王妃是这样一个计谋深远的女子。
“七爷,您怎么看?”各自领了皇命,出了勤政殿,魏大勋问赵正。
“自然是子虚乌有的事。”赵正回道。
但是就算是子虚乌有之事,如今皇上急需银两,恐怕也容易对子虚乌有的事抱有极大的希望,而且,皇上疑心极大,只怕将来查清没有金库这件事,皇上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是赵正私吞了这个金库。
“七王妃从未跟您提起过这件事?”魏大勋又试探着问。
赵正看了看魏大勋,“你在怀疑什么?”
魏大勋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好奇问问,这个金库也不知到底有还是没有。”
“自然是没有,若是有,沈青山也不会在边城过着那么苦的日子了。”赵正说道。
“或许他只是不想露富呢,先隐晦光芒,等朝廷将他忘的差不多了再说。”
“那悦兮便不会在沈家遇难之后跋涉到京城寻求帮助,直接去找那个金库就可以了。”
魏大勋点了点头,“七王爷您说的也对。”
二人出了宫,魏大勋准备回大理寺提审沈奕。
“七王爷您要不要去?”魏大勋问赵正。
“皇上让你审问沈奕,我去不大合适吧。”赵正挥了挥手,与魏大勋在宫门口别过。
魏大勋叹了口气,无奈地往大理寺走去,他觉得自己被卷入一场阴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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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沈悦兮坐在湖心亭的长椅上,猜测着赵正此次进宫会发生什么事。
赵正回府,见沈悦兮在湖心亭里乘凉,便走了过来。
沈悦兮与赵正对视着,彼此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些什么。
“皇上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流言,说你们沈家藏有一个金库,南夏国库空虚,皇上正期望着用这个金库来充盈国库呢。”对视之后,赵正缓缓说道。
“是我散布出去的。”沈悦兮坦然说道。
赵正怔了怔,而后平静地问道:“这是为何?”
“与其让哥哥这样日复一日毫无希望地等死,不如搅乱局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你为何事前不与我商量?”
“与您商量您会同意吗?”沈悦兮淡淡笑了一声,“您以为只要哥哥还活着就可以了,其实不是的,他这样在死牢里暗无天日地消耗着生命倒不如死了,您不是曾经去死牢里看过他吗?您也知道死牢那个地方,那里跟地狱有何区别?我不能容忍我的哥哥一直一直待在那种地方。”
“那你也该跟我商量,不该擅自为之。”
“七爷,我们之间不比从前了,我之前跟您提过多少次我哥的事您还记得吗?可是您都没有放在心上,”沈悦兮笑了笑,“我并不怪您坐视不理,营救我哥这件事的确是太难了。”
“你又怎知我没有放在心上呢?若不是我去跟太后求情,即便你有着身孕,沈奕也未必能活,皇上答应不处死沈奕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沈悦兮叹了口气,“那是我错怪七爷您了。”
错怪也好,不错怪也好,都不重要了,沈悦兮知道她和赵正已不似从前。
“悦兮,你到底想做什么?”过了会儿,赵正沉声问道。
“希望我哥哥从死牢里出来。”沈悦兮说道。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沈悦兮看着赵正。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等于是将你和沈奕置身于危险之地,一旦流言散步开去,不止皇上,想要打你们兄妹主意的人可多了去了,到时候你要如何自保?”
“听天由命吧。”沈悦兮咬了咬牙说道。
“听天由命?”赵正有些怒了,“你一个人可以听天由命,那么你腹中的孩子呢?康平王府呢?他们将来都会落入险境,你怎能如此自私?”
“我可以离开王府。”沈悦兮说着,站起身来。
“离开王府你能去哪儿?”
“去找忽拙,毕竟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沈悦兮如此淡然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赵正简直要气炸了,他拉住沈悦兮,“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念头?”
“不是,”沈悦兮摇了摇头,“如果我想要留在忽拙身边,当初就不会跟你回京城了,可是世事弄人我有了忽拙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我们之间注定回不到从前了,七爷您也明白的,您对我已经不似从前了,所以我不想勉强,因为我也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
沈悦兮太过坦然了,以至于赵正竟无话可说了。因为沈悦兮说的都对。
“你不能离开王府。”可是,赵正仍然舍不得放她离开。
“那又何必呢?与其每天看到我心有芥蒂,不如将我放逐一了百了。”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从今日起,你在王府里好生待着,不许再轻举妄动。”
沈悦兮不再说话,算是默认。
赵正转身离去。沈悦兮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果然,她制造的混乱,赵正仍是会帮她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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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连几日,赵广都未曾召见赵正,这有些反常。
四日后,赵正收到消息,滇南王叛乱,已联结川贵广等地的反朝廷势力声势浩大地一路向北攻打。
皇上忙着应对庞允的叛乱已经无暇顾及沈家之事。
此事非同小可,赵正得知消息之后即刻去往云游寺。
慧能大师也有些意外,庞允谋乱,南夏不复宁静,会发生什么事便无人可知了。
“滇南王敢谋反,那定是做了许久准备的,再加上他有勾结了许多民间势力,只怕这次不是那么容易压制得住的。”慧能说。
赵正点了点头,沉默。
此刻南夏危难之际,皇上却未曾对他透露半丝风声,可见对他的戒备之心依然。既然皇上不召见,他也不好贸然进宫觐见,只能静观其变。
“如今朝中可堪重任的将军只有肖毅夫,童贯,许渡,童贯驻守西疆,离得太远,能迅速调集的只有肖毅夫和童贯的军队,这两位将军……”说到这里,赵正叹了口气。
这两位将军或许的确有大将之风,可是南夏已有十余载未曾有战争,如今仓促应战,也不知道他们的战斗力是否一如从前。
“若是不敌乱党,皇上会向北胡求助吗?”慧能问。
赵正摇了摇头,他不知道皇上会如何,也不知那些军机大臣们会如何献计献策。
“还是应该打听打听,知道朝廷的意思。”慧能说。
赵正点点头,他自然有能打听的途径,虽然各个机构的主管都是皇上身边的人,可是他们手底下,也有赵正的人。
朝堂素来如此,人们暗中依附,以期有峰回路转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