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赵正亲自去边疆督战,最不开心的便是康平王府里两个即将分娩的妾室,她们想着在生产的时候赵正可以陪在外面,可以知道她们分娩的痛而对她们多些宠爱,可是赵正,竟然去了边疆。
战争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万一在战场上有个什么闪失,她们将来要依靠谁?
当然这些念头她们也只是在心里暗戳戳地想想罢了,有任何的委屈与担忧她们都不敢说出来,只能忍着,等着,祈祷赵正能平平安安地从前线回来。
赵正出了京城的第十五日,忽拙收到了密报:南夏赵正启程去边疆亲自督战。
放下密报,忽拙笑了笑,很好,他与赵正终于可以面对面地打一仗了,想到这里,忽拙的血忽地热了起来,游牧民族的那股子原始的掠夺野蛮的劲儿再度弥漫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沈悦兮和毅儿也随忽拙一道儿来到了军营。忽拙不放心将他们留在王宫,唯有将他们带在身边才心安,如此,他才能全力投入,没有后顾之忧。
而且,每日里处理完各种政务军务,回到大帐,喝上沈悦兮亲手调制的花茶,一天的疲惫便彻底舒缓,夜里睡得也格外香甜。
毅儿也适应军营的生活,他对战马特别感兴趣,得了空,忽拙便抱着他骑会马,小家伙不但不害怕,竟然一脸兴奋,不断笑着。
“这小子,将来也是个纵横天下的人物。”忽拙对沈悦兮说道。
沈悦兮笑笑,从来没有因为毅儿还小而制止忽拙带他骑马,在她看来,在边疆这片广阔粗袤的地方,身为男人从小便不能娇气地供养,要将他放逐于外磨砺,才能生长成为顶天立地的人物。
“另外,赵正已经往边疆来了,他要亲自督战,看来是想与我一决高下了。”忽拙又道。
所有的事,他都坦诚跟沈悦兮说。
这是赵正能干出来的事,沈悦兮知道,赵正虽然一直看似云淡风轻,但他的心底藏着不动声色的狠绝,睚眦必报,所以一旦赵正来到边疆,那么这场战争便是加倍的血雨腥风。
“看来这场战争不分个高下是不行了。”沈悦兮轻声说了句,而后她看着忽拙:“你有几分胜算?”
“自然是十分。”忽拙信心十足地说道。
“七王爷虽然从来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但是我看他书房里兵书也不少,而且他心思缜密,不可小觑。”忽拙的回答着实让沈悦兮有些担忧,怕他太过轻敌。
“你在担心我吗?”忽拙笑了。
沈悦兮叹了口气,“当然会担心了,战争毕竟是残酷的。”
战争是残酷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忽拙没法说些假话安慰沈悦兮。
“但我不能退缩。”忽拙说。
“我没让你退缩,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毅儿有我,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放心去做你想做的吧。”沈悦兮如是说道。
忽拙听了这话,将沈悦兮拥在怀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还欠你一个大婚之礼,等这场仗打完,我定给你补上。”
“我们在一起就好,我不在意那些仪式。”沈悦兮坦言。
“悦兮,谢谢你。”忽拙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幽幽地说出这样一句。
沈悦兮没有说话,只将自己往忽拙的怀里贴的更紧。
每一个拥抱的时刻都珍贵无比,因为过去已去,来日不知会如何,此时的拥抱才是最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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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正到达边疆的这段时间,南夏有意拖延战事,以待赵正。
但忽拙偏偏不让,几乎每日都投出战书,攻打南夏大军。
南夏大军有些不适应北胡的车轮攻势,已经退了两个城邑。
赵正在路上接到战报,立刻指示全力出击,便被动与主动,与北胡硬碰硬到底。
在赵正到来之前,南夏与北胡很是打了几场惨烈的仗,士兵伤亡各自都很多,药材紧缺,如何给战事增加战时配给成了头等大事。
北胡的药材储备不如南夏丰足,忽拙便派了多个支队去各处城邑收集药材。
另外,忽拙也在等待派去南夏滇南的使者的消息,若是滇南王愿意与他联盟,南夏便有了缺口,内忧外患,赵正定会焦头烂额。
忽拙有这个计策,赵正自然也想到了,他在路上,已经派人去北胡,意欲联络那些北胡旧贵族,里应外合,夹击忽拙。
计谋都是一样的,可是区别在于,滇南王手中还有军队,势力尚存,而北胡的那些旧贵族,属军已经被忽拙收编,即便他们想起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这便奠定了赵正日后大败而归的结局。
因为伤兵数量与日俱增,军队里的军医和护理人员便有些吃紧,所以有时候沈悦兮和知翠也会去帮忙处理伤员。
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她们起初还看的心惊肉跳,过了些日子竟也习惯了。
“不打仗该多好啊。”知翠不止一次地对沈悦兮这样感慨。
沈悦兮何尝不这样想。可是,这个世间就是这样的,有利益便有分歧,有分歧便有战争,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往后也会如此,完全的和平是不存在的。
“见山出去筹备药材,也不知何时回来。”过了会儿,知翠又说了句。
沈悦兮看了看知翠,“你喜欢他?”
被沈悦兮这样直接的问,知翠有些慌了,急忙用假笑来掩饰自己心内的窘迫,“哎呀不是的,您说什么呢,没有的事,不是不是……”
沈悦兮被知翠的样子逗笑,而后她平静地说:“喜欢一个人又不是罪过,你慌什么。”
知翠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扭扭捏捏了半天,“也不知他喜不喜欢我。”
“这好办,等他回来,我帮你问问他。”
知翠越发不好意思了,但还是说了句:“谢谢王后。”
“不谢,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一直忠心细致地照料我,我希望你能幸福,而这世间最大的幸福,不是荣华富贵不是权倾天下,而是得一人心,一生一世相伴。”沈悦兮看着知翠,语重心长地说道。
知翠点了点头,笑着,眼神亮亮的,那是心里有了爱的人的眼神,幸福的,期盼的。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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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经常帮着伤兵包扎伤口,沈悦兮处理伤口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过了些日子,她又开始看医书,熟悉各种药材,每日里只要有空闲,她便捧着医书看个没完。
夜里,忽拙从大帐处理完军务回来,便看见沈悦兮拿着书凑在油灯下看着。
忽拙走过去,弯下身,从沈悦兮手中拿起那本书看了看,“医书?”
沈悦兮点了点头,“这本书里有各种药材的属性,治疗何种症状,还挺有趣的,我看看学学,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忽拙点了点头,他最喜欢沈悦兮这点,好学又聪明,不似普通女子一世庸碌无常。
“你看这种草,可以止血生肌呢,等有空我去山上找找,采些回来试试。”沈悦兮拿过书,指着一个图说道。
“好。”忽拙一口应了。他很愿意让沈悦兮做她想做的事。
“另外,你最好再让筹备药材的人筹备些治疗瘟疫的药材。”想了想,沈悦兮又说道。
嗯?忽拙看了看沈悦兮,“可是并没有瘟疫啊。”
沈悦兮摇了摇头,“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你们打仗,每日里死那么多的士兵,尸体来不及掩埋便已腐坏,只怕会滋生瘟疫,我在南夏时,看过七王爷书房里的兵书,历史上便曾经有过这种事。”
“北胡地广天寒,倒不曾发过瘟疫。”
“我不但在书里读到过,逃难的时候也见过瘟疫呢,发过大水的地方,尸体腐烂,污染了井水,人喝了便生了各种奇怪的病,那个城邑的人死了大半,活着的都逃难离开那个地方了,瘟疫是很可怕的,一旦蔓延开来,很难控制。”沈悦兮又道。
忽拙十分重视沈悦兮的观点,“那好,我即刻写密令让信鹰传给各处筹备药材的士兵。”
忽拙说做便做,转身重新回到大帐,将这件事办了。
等他再回自己的寝帐,沈悦兮已经睡着了。
忽拙坐在床边,端详了会儿沈悦兮的面庞,低头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个女子既有美貌又不乏聪慧,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翌日,想起沈悦兮的话,忽拙特意去了一趟军队的膳食队,对膳食队的总管吩咐,往后军队里的所用水,必须远离埋尸的地方,也尽量远离打过仗被鲜血染过的湖泊河流,免得让士兵染了病。
膳食队的总管听过这话以后,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急忙应了。
可是谁又能料到,之后爆发的瘟疫并非从军营里开始的,而是从被攻陷的城邑里传出来的。
也幸亏忽拙听了沈悦兮的话,筹备了大量治疗瘟疫的药材,才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
这都是后话,不久之后,赵正来到边疆,北胡与南夏爆发了开战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