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在心里啧啧摇头,只当沈悦兮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压根不晓得这个白狐披风有多稀罕。
“这披风可珍贵着哪,你穿的时候仔细着点。”周妈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语气有些不大高兴。
沈悦兮听了这话,扭头看向周妈妈。
周妈妈也看着沈悦兮,自沈悦兮沐浴完毕,她还未曾好生看过沈悦兮的样子。
这一看不打紧,周妈妈不觉稀奇起来,“哎呦,这还是那个小乞丐吗?莫说,洗了之后还真是水灵灵的。”
言毕,周妈妈从上到下,反反复复打量着沈悦兮,越看越觉得好看,竟忘了刚刚的不高兴。
直到看到沈悦兮冰冷的眼神,周妈妈才回过神来,“走吧,尊七王爷的命,带你去千福院。”
沈悦兮将那白狐披风披在身上,跟着周妈妈出了下人房。
外面,雪后初晴,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沈悦兮伸手挡了挡眼睛,而后慢慢再度睁开,打量面前的景象。
“那千福院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一会儿见了七王爷要感恩戴德地跪下,七王爷不但救了你,还让你穿这么好住这么好,也不知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周妈妈一路上唠唠叨叨个不停。
却未曾听到后面有半分动静,忍不住回头,见沈悦兮只是毫无表情地走着,好似未曾听到她的话一般,不由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虽然是个美人胚子,可这性子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走到半路,恰看到知翠跪在路上。
周妈妈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问:“知翠,你这是怎么了?”
知翠听到有人问,也不言语,低头苦着一张脸。
周妈妈叹了口气,边继续走着边唠叨,“活在世上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就是个有造化的,可要珍惜着点。”
沈悦兮听着,自是不言。
周妈妈疑惑地回头看她:“你别是个哑巴吧?”
沈悦兮依旧不言。
周妈妈回过头去,撇了撇嘴。她实在是不喜欢沈悦兮,像块冰一样,这种性子应该不出三天就被七王爷赶出王府吧。
又走了不会儿,远远看见了七王爷,周妈妈立刻谨慎起来,虽然她不喜欢沈悦兮,但还是回头看了看她,好心提醒:“一会儿见了七王爷可不能没规没矩的,不然惹恼了七王爷,可没个好果子吃。”
沈悦兮微微抬了抬头,看了看远处的七王爷,目光没有波澜。
赵正也看到了沈悦兮,身着白狐披风的沈悦兮,与周遭的白茫茫的苍雪融在一处,她款款而来,似幻梦一般。
十年前,在城门外与沈氏一族挥别的画面也呼啸而来。
沈悦兮就这般与赵正沉默相望,一步步走近,直至隔了两三米的距离,站定。
“快给七王爷请安啊……”见沈悦兮一直站着未动,周妈妈在一旁心急地小声提示。
“你下去吧。”赵正对周妈妈挥了挥手。
周妈妈只得无奈地屈膝退下,心里只道她已经尽力了,即便这乞丐被赶出去也怪不到她了。
可心里依旧是有些惋惜的,这丫头生的这般好,若性子温婉柔和点,该多招人疼啊。
“记得当年,你只有这般高。”对视良久,赵正先开口说道。他伸手比了个较矮的高度,露出难得的温柔的笑意。
“七爷您也……变了许多。”沈悦兮忍住心中诸多感叹,开口说道。
她记忆里的赵七爷俊朗挺拔,意气风发,会和自己的兄长沈奕在练兵的校场上驰马飞奔,会弯身将她抱起来举过头顶,会抱着她去戏园子听戏,会在参加宫宴时领着她四处参观皇宫……彼时,她唤赵正为七哥哥,是除了沈奕之外,她最喜欢的哥哥。
“岁月催人老,怎会不变呢。”赵正自嘲地低头笑了笑。
然沈悦兮所说的变了许多,并非指容颜,如今的赵正,褪去了少年时的青葱,较之从前更予人淡定优雅之感。沈悦兮所说的变,是赵正的表情里,眼神里,再也寻觅不到如往日那般飞扬的神采。
沈悦兮又抬眼看向慧能和尚,“大师,许久不见。”
慧能对沈悦兮颔首,“许久不见,终又相见。”
沈悦兮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笑容,却终究是面色如霜。她许久未曾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