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拙是认真的,护国公这下真的看清了,他收起了笑,有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他不信钟爱一人那种虚无的事,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未曾见过有哪个有权有势之人只娶一人的。
“年轻人总有写意气用事的时候,再多想想,莫冲动。”护国公语重心长地说道。
忽拙淡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护国公看忽拙的样子,知道再多谈也无益,便告辞,“既然我们话不投机,老夫便回了,你若回心转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忽拙看着护国公离去的背影,“护国公,我还有一事要相告,娜仁在幽州城由我的部下照顾着,您不用担心她。”
护国公停住脚步,心里倏地一紧,他早该想到这个,忽拙已经挟持了娜仁用以牵制他,而他竟然不觉,还妄想与忽拙交换条件,忽拙应该会觉得可笑至极吧。
这一下,因为顾虑娜仁的安危,护国公便被定的死死的,无法与任何人联盟,不但不能与别人联盟,必要时候,若是忽拙请求援助,他也不能坐视不理,除非他能不顾娜仁的死活。一旦护国公有异动,忽拙真的会杀死娜仁,这一点,护国公是相信的。
“将来,或许我还会需要护国公您的帮助,自然不会让您白白出力,事后封勋加爵不在话下。”忽拙又道。
果然。
愣了愣之后,护国公继续往前走去,没有回头。
等上了马车,许久,护国公竟忍不住笑了,对忽拙,他是佩服的,有勇有谋,处事果敢决绝又细致周祥,只要他想,北胡便非他莫属。
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不服老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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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娜仁住所,自忽拙带兵先入元京那日起,娜仁的住所便被监管起来,她的护卫尽数被杀死,只留她一人被囚禁在宅院里。
发生了什么事,娜仁不得而知,问那些兵卫,兵卫也只是缄默不语。所以娜仁并不知此刻北胡王已死,而忽拙即将取而代之。
军营里,每日的气氛都很紧张,一面是南夏的大举进攻,一面是北胡一触即发的动荡,沈悦兮每日里揪着心,她担心忽拙,却又无能为力,她知道,此刻照顾好自己和毅儿便是对忽拙最大的支持与交代,所以她在军营里,不多过问旁的事,每日只认真喂养毅儿,与他相伴,军营撤退她便跟着撤退,军营驻扎她便好生安顿下来,尽量不给别人造成多余的麻烦。
不久之后,知翠也到达了军营,主仆相见,自是欢喜又感慨,知翠抱住沈悦兮,高兴的直掉眼泪。
“我如今要如何称呼您呢?”开心之后,知翠问沈悦兮。
七王妃不能叫了,叫小姐也不大合适,那该如何称呼呢?
沈悦兮对这些倒没什么特别讲究的,“不如就叫我的名字吧。”
知翠听了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便叫夫人吧,将军夫人。”一旁的见山见了,低声对知翠说道。
沈悦兮也听到这话,没有说什么,轻轻笑了笑,想起了忽拙,如今他在元京可还好吗?
知翠点了点头,“叫夫人好。”
见山刚到军营,对发生的事还不甚了解,他又怎知,不久之后,沈悦兮便是北胡的王后呢?
有了知翠的帮忙,沈悦兮便轻松了许多,知翠帮她分担了很多照顾毅儿的事。
毅儿已经跟沈悦兮很亲了,她每日被毅儿的喧闹填满,日子倒也不算寂寞。
只是想念忽拙。很想,很想。
随着军营驻扎地的搬迁,北胡王被永远留在了空旷的野地里,等夏天来了,野草疯长,便也没有人能准确找到掩埋他的地方,一代帝王以这种方式辞世,想想也是唏嘘。
元京城外,旧贵族们联合起来对忽拙发动了攻击,然而他们的属军到底不似忽拙的军队常年作战,所以有忽拙的五万大军镇守,那些贵族联盟的军队并未沾到好处,节节败退。
奇王等人不断去护国公处请求援助,护国公闭门不见。
十多日过去,旧族势力消耗了大量的财力,损失了大部分的属军,眼看着再打下去便是死路一条,他们便商量着与忽拙求和。
一众王爷聚集一处,最后达成一致,只要忽拙依旧保留他们的贵族头衔与待遇,他们便承认忽拙的北胡大王身份。
派去求和的人是奇王,忽拙与他在元京外的军营驻扎地见了面。
对于忽拙来说,奇王等人的求和没有半点用处,他完全能打赢这些素日里养尊处优的王孙贵族,只是时间问题。
但能不战而赢也是好的,对忽拙来说,可以减少士兵的损伤。
奇王将众位王孙贵族的要求说给忽拙听,忽拙想了想,点了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我也有个条件,你们手里的属军都要归编我的军队里。”
奇王愣了愣,收编了他们的属军便等于剪断了他们的翅膀,往后要杀要剐,便完全任由忽拙了。
可是,即便不由忽拙收编,再打下去,别说他们的属军,最后连同他们的性命也都会一一赔上。
所以,思量了会儿,奇王点了点头。
奇王离开军营,王孙贵族与忽拙和解的消息便很快传开了。
“大势已去。”一直在望风的格新,幽幽吐出一句。
“知道忽拙会胜,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护国公得知此消息,这般感叹了句。
不管如何,反正北胡的天变了,如今,忽拙是他们的天。
众人从起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接受,日子照常过。
最无法平静的当属忽拙的阿爹阿妈,上次离开家的时候他们的儿子还是个将军,再度回来却成了北胡的大王,这其中的变数实在让人觉得像做梦。
当他们去到王宫里,住进自己的寝殿里,仍是有种不真实感。
自己的儿子做将军的时候,他们觉得荣耀,然而自己的儿子做了大王,他们反倒心神不宁,闷闷不乐,毕竟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踏着多少人的尸首才走上了这个王位,所以在王宫里住了两日,他们便说什么都要回到旧宅居住。
忽拙也不强留他们,派人送他们回去。
临行前,忽拙对他们说:“儿子已经有了妻子,还有个儿子,等过些日子太平了,儿子会接他们来元京,到时候带他们去见你们。”
这又让忽拙的阿爹阿妈惊讶,自己的儿子娶妻生子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都不知道?
“你娶的谁家的千金,何时的事?”忽拙阿爹问道。
“沈家千金沈悦兮,几个月前的事。”忽拙平静地说道。
虽然他与沈悦兮并未行大婚之礼,但是不重要,只要他忽拙认定她是他的妻子就好,他已经着礼部写了婚书,只待沈悦兮来到元京,二人静静补个仪式便好。
听到沈悦兮的名字,忽拙阿妈的脸当时便沉了下来,“异族女子不配进我家的门,阿妈永远不会认这个儿媳妇。”
“儿子只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你们认也好,不认也罢,反正悦兮是我的妻子,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忽拙沉声说道。
忽拙阿妈听了这话,拂袖而去。
忽拙阿爹看了看忽拙,又看了看自己妻子的背影,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去。
他们的儿子他们知道,他做了决定的事他们无法改变,但他们也绝不会认了沈悦兮这个儿媳妇,所以最终,他们和沈悦兮只能是互不打扰永不往来。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有些凄凉的,不认儿媳妇,便没有天伦之乐,余生有些缺憾吧。
而忽拙对这些家事并未过多放在心上,他此刻要担忧的是那些旧贵族,收编了他们的属军,他们会安宁一时,往后呢?会不会获得了外族势力的支援,进行反扑呢?
斩草不除根,毕竟都是后患。
所以忽拙决定等他们各自回到封地之后,派人将他们一一暗杀,永诀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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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拙成为北胡大王的消息传到了南夏,赵正吃惊不小,他坐在台案边,愣怔良久。
高保在一旁看着赵正,没有上前打扰,自沈悦兮被救走之后,赵正便时常是这个状态。
“去,请慧能大师入宫。”良久之后,赵正吩咐到。
高保应了,转身下去。
赵正靠在椅子上,露出疲惫之色,自沈悦兮不见了之后,他许多个日夜都无法入睡,忽拙能从皇宫里救人离开,这本身便是对南夏,对他的蔑视。
之后,他严查了此事,线索丝丝缕缕,直指知翠与贺婕妤,查了贺婕妤,又牵扯出江户。
沈悦兮不见了之后,江户也辞了宫中侍卫一职,事情便更加明了了,赵正命人去抓捕知翠,贺婕妤与江户。
知翠被见山带走,一路绕行去了边疆,没有被抓到。
而江户和贺婕妤便没有那么好运,他们在离京城不远的城邑里被抓,赵正亲自审问了江户,酷刑之下,江户将忽拙如何来到京城,如何入宫救走沈悦兮一事都交代了。
赵正起身,走到江户面前,淡淡笑了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