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听闻此言,又无奈地冷笑一声:“圣明?人人在朕面前都不敢说真话,朕要多洞察才能做到圣明……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来坐这个皇位,会如何?”
“臣弟惶恐,臣弟从未曾有此半点念头,”赵正听到这话,忙低头道。
赵广看了看赵正,稍顷,又道:“你如今这性子啊,可比往常大不相同了。”
“年少时难免轻狂,如今臣弟也快而立之年了,那些轻狂往事早如前世。”
“人活于世皆如是啊……”赵广说着,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安意如和合喜,而后说道:“七弟府里人丁太过单薄了些,至今连个世子都没有,该再纳几个妾室,多多开枝散叶才好。”
“这种事,随天意好了,臣弟倒也不甚在意这些。”
“你啊,这性子越来越淡泊了,都知你潜心向佛,但也不必太过沉迷。”赵广说着,心里忽而涌上些许兄长的关切。
“臣弟知道了。”
赵广未再言语,一路走着,路过千福院时,却停下了脚步。
千福院的回廊下,红色灯笼映照之中,沈悦兮穿着白狐披风静立着,如一道柔和的月光。
“这女子是?”赵广看着沈悦兮,不动声色地问赵正。
安意如在后面看得心惊,桂妈妈去交代人做的事也不知如何了,眼下皇上在此,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回皇上,”想着,安意如不由上前,抢在赵正之前回答:“这女子原本是个乞丐,昏倒在王府门口,七王爷心善将她救了,过几日便要送走了的,王府里怎么能容留这等不明身份之人呢。”
听了这话,赵广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不明身份之人?那正好,朕今日在此,便将她身份弄弄清楚也好。”
安意如料不到皇上会如此有兴致,笑容僵在脸上,她看了看赵正,赵正的目光如刀,向她刺来,安意如心内一紧,忙低头避开眼神。
而赵广已经抬脚往千福院里去了。
沈悦兮站在回廊下,看着赵广,他面孔陌生,但隔着距离都可感知其威仪,周遭的人对他皆恭敬有加,她即刻明白来人身份,除了当今皇上,又有何人能让赵七爷如此礼遇?
“是皇上,小的忘了跟您说,今儿个皇上来咱们王府用晚膳。”知翠在一旁见皇上走入千福院,忙小声提醒沈悦兮,而后急忙跪倒在地。
果然。沈悦兮在心里冷哼一声。便是这个男人,十年前因疑心自己的父亲是七王爷党羽的人,而将父亲革职,一家人发配边疆。
因并未牵连九族,自己的父亲还要叩谢皇恩浩荡。
今日沈家一家惨死边疆,面前这个皇帝,算是罪魁祸首。
见沈悦兮依旧直直地站着,知翠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袖,“还不跪下给皇上请安。”
沈悦兮依旧站在那里,那一瞬间,她在想,若她手中有一把匕首,她冲过去,能不能杀了这个皇帝?
“皇兄,臣弟中意这个女子,想留在府中。”赵正上前一步,对赵广说道。
“你连她身份都未曾弄明白便要留她在府中,朕倒越发好奇这女子有何种神通了。”赵广淡淡笑了笑。
“臣弟了解过她的身世,她是江州白水镇人氏,家人皆在发大水时遇难,她独自辗转至京城,至今惶恐未定,故而性子有些冷硬孤僻,若是冲撞了皇兄,请皇兄莫要怪她。”赵正说着,看向沈悦兮,对她轻声道:“悦兮,你来。”
赵正的声音虽然轻,赵广和安意如等人却都听到了。
安意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使自己稳住,七王爷竟然给她赐名叫岳溪……
沈悦兮垂下眼睛,片刻,缓缓走到赵正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