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冲动。
“这碎玉,你们是怎么弄到手的?”我沉声问道。
“这个嘛……”张老头捏着那碎玉缓缓道,“其实,兄弟你刚才说尸变……也不太准确。我不知道那伙摸金的遇到了什么,但这东西确实是在其中一个的尸体上发现。找到他尸体的时候,大家就发现……他整个人都被什么东西咬烂了!”
我不知道那被咬烂的人是什么样子,但张老头阴森森的语气,却让我心头有些发毛。
“怎么样,兄弟有兴趣吗?”张老头抬起头,笑着看着我道。
我沉吟半晌,这才对张老头一笑:“不好意思,没兴趣。”
张老头的脸色顿时一变,我隐隐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一直在车厢门口的李宁,也缓缓朝里面走了两步。
我心头咯噔一跳,但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按你的说法,去那花蕊夫人的陵墓应该很危险……”
“怎么会危险呢?不过是个埋死人的墓地而已,就算有什么粽子之类的,你不就是干这行的吗?”张老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盯着张老头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我说的危险,可不光是指那陵墓里。”
对这帮盗墓贼,我真是谈不上什么好感,但是也不打算去举报或者怎么样。
只不过,有句话叫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既然跟我说了他们是考古队,那么我就必须防备着他们在事后为了掩人耳目把我给灭口了。
盗墓贼说好听点叫什么摸金校尉,但说白了就是群亡命之徒。现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也算是对我自己的一个保险。至少是提醒一下旁边的柳芸,在适当的时候能照顾我一下。
当然,柳芸对我的厌恶不用多说。但无论如何她也是挂着人民警察的职务的,总不能真见死不救吧?
而且,现在挑破了这事儿,最不济也就是一拍两散,柳芸这便衣警察在边上,我还不信她真能看着这帮盗墓贼把我给宰了。
张老头眯缝着眼看了我良久,这才无奈一笑:“真看不出来小老弟也是明白人。”
我无奈撇了撇嘴:“没办法,这辈子和那些东西大交道多了,要是不够小心,多少条命都得搭上。”
张老头把头凑了过来,低声道:“那就明说吧,咱们就是做这地下买卖的。这次过去,本来是打算砰砰运气,不过有老弟你跟着,那或许就有点机会了。”
我看了看他,就见张老头虽然满脸笑容,但眼神看上去却很郑重。而且我以前和张瞎子闲聊的时候,也谈到过这些摸金校尉。
按张瞎子的说法就是做死人买卖的,虽然他们下陵墓的时候,会带着糯米、黑驴蹄子之类的东西,但并不是说他们真能对付僵尸。这些也都只是做最后的预防手段,对付那些不干净的玩意儿,还是得道家高手出马才是。
我低头琢磨了下,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张老头一阵哭笑不得,道:“老弟你有什么想问的就一次说完,咱们能碰着也是缘分,老哥我今天就跟你捅破天聊到底。”
“你们为什么会告诉我?按说,我不过是个路人,你们凭什么相信我?你们就不怕我是什么警察吗?”我皱眉问道。
话语间,我装作不留意的扫了柳芸一眼,就见她脸上泛起一阵慌乱,不过立刻就掩饰主了。
张老头嘿嘿一笑:“这个……还真不怀疑!”
我奇道:“为什么?”
张老头微微一笑:“这趟火车人不多,我们的车票是临上车的时候才买的。如果警察这都能找上门来,那我们也就认栽了。更何况,葬花冢是什么地方?就算你是警察,也得有命活着出来,才能抓我们!”
我深深皱起了眉头:“那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到时候不会黑吃黑?”
张老头微微掀了掀嘴角,脸上泛起一抹无奈之色:“兄弟,也不妨跟你说实话。摸金的行当不简单,没有谁说能一个人把天下的古墓都做完的,以后指不定还要合作弄大买卖。而且,只要你跟着我们走了这么一趟,你也就是咱们的人了。”
听了这话,我心头算是打了个底。
张老头这话说的很对,只要我不是警察,那么这一趟从葬花冢出来,我就再也脱不了干系。
但现在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想到鬼媳妇那哀怨的眼神,一想到她从此后会永远忘掉我,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半夜的时候,火车刚在一个中转站停下,我们四个就下了车。
跟着张老头他们三个在一个小镇子里转了一圈,张老头就找了一个黑车,把我们带着进了山。
当我们走到大山前的时候,天光已经放亮了。
“按我们收到的消息,埋花蕊夫人的葬花冢就在这山里。”张老头抬头看了看附近,转头便朝李宁招了招手,“看你的了。”
李宁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摸出一张地图放在地上,之后又取出个罗盘,找了个平稳的地方搁下。然后一边看着罗盘,一边对照地图。
对罗盘我一直很好奇,跟着就凑头过去看着。
“这东西到底怎么用?”我看着李宁问道。
一旁的柳芸冷笑道:“你不是学道的吗,难道你师傅没教过你?”
张老头也满脸狐疑地看着我。恐怕到现在为止,他对我的身份也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这在列车上遇到个人忽然就说自己是学道的,会打僵尸捉妖怪,任谁都没法彻底相信。
我无奈耸了耸肩头:“没办法,门派不同,我师傅还真没教过我用罗盘。”
“左老弟你是什么门派的?”张老头好奇问道。
我嘿嘿一笑:“我是茅山宗的。按细分的话,我师傅这一脉传承的是术的一脉。”
“茅山宗?!”张老头一惊,瞪大了眼看着我,“你不是骗我的吧?”
看张老头的神情,就能知道他应该对茅山宗有些了解。毕竟,茅山的上清箓,阁皂山的灵宝箓,龙虎山的正一箓,这被合称为符箓三宗。在真正的行家眼里,他们可非常清楚这三宗代表着什么。
看到张老头满脸的震惊之色,我隐约就能感到为什么当初张瞎子一谈到茅山宗的没落,就是满脸的惆怅。在以前,这符箓三宗可都是江湖上传说级的名号了。
“还真没骗你。”我苦笑道。
把张瞎子当初跟我说的咱们这门派的来历说了遍,张老头越听越欢喜,那笑起来的皱纹,都快把眼睛给遮住了。
“没想到,咱们还真遇到高人了。”张老头搓着手笑道。
一旁的柳芸也是满脸惊异地看着我。当初在千户苗寨的时候,我可是被勝亦峰从火柱上抱下来的,看柳芸的样子,似乎也没想到我会是这来头。
我一阵无奈苦笑:“那都是老黄历了,我师傅说现在茅山宗也没落了,这天下指不定就我一个传人了。”
张老头拍了拍我的肩头,叹了口气:“咱们这些老行当的都差不多,这年代,越来越不好做了。话说,茅山宗不学罗盘吗?”
我简单的跟张老头解释了下,茅山宗道和术的分别。
“道术”这可不是个单一的称呼,道是道术是术,绝不能混为一谈。简单的说,风水、罗盘、勘脉之类的,就是属于道的范畴。而符箓、练气、降妖除魔这就是术的一脉了。
李宁拿着罗盘在对方位,见我凑头好奇地看,他倒是给我解释了下。
“埋墓穴不是随意选的,特别是像花蕊夫人这样大富大贵的人,墓穴大多有高人点拨,是依龙脉走势而葬。在风水中有觅龙、察砂、观水、点穴、立向的说法,只要找到龙脉的走势,判断其最佳的位置,就能跟着找到墓穴。”李宁说道。
我好奇道:“这个等于是说,跟着山的形状和阴阳之气来吗?”
李宁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只不过阴阳之气一直是传说中,也没谁见过。相比来说,龙脉倒是可以勘察一下。”
我一边点头,一边心说,我就见过……
张老头在边上笑了笑:“只不过,现在到处都是土木工程,大山就算没被开发,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所以嘛,真要找龙脉,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那怎么办?”我奇道。
张老头看着李宁,眯缝着眼一笑:“这就要看勘脉人的手艺了。”
这里说完,李宁也收起了罗盘,抬手指了个方向:“往这边走。”
在山路上走了半天,这一路李宁时不时把罗盘和地图摸出来判断位置。直到中午时分,李宁终于惊喜叫道:“到了,就是前面!”
放眼看去,前方是一个小山头。
我们奔上山头往下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的海洋……
在这山坳下是一片平摊的开阔地,其上布满了花朵。
“应该没错,就是这里了。”张老头舒了口气。
“为什么?”我奇道。
张老头嘿嘿一笑,拍了拍我的肩头:“花蕊夫人不就是芙蓉花神吗?”
我心头了然的同时,也是一阵说不出的吃惊。
因为在这一片空地上的,正是满满的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