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我就觉得脑子里闹哄哄的,连在电话里大声叫唤的说了什么,都听不明白。闪舞
老爸进重症监护室了?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一直身体很好吗……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进重症监护室?!
忽然,我就响起前段时间我给家里打的电话,明明是打了家里座机,但却没人接。而老爸的电话却是老妈接的,还说什么老爸手机落在家里了,这正准备给他送去……
这一瞬间,我就觉得鼻头有些发酸。老妈是害怕被我知道老爸病了,怕我担心,这才对我说谎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重新拿好:“,你先给我说下,家里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说道,“听说是半个月前在家里忽然就晕倒了,送到医院检查就说心脏有问题。头几天好像还好好的,但这几天医院好像下了……下了……”
没说下去,但我也听明白了。
“我马上回来。”我说道。
挂了电话,我想了想,立刻就给李立打了过去。跟他大概说了下情况,让他帮我请个假。
李立一听,立刻就拍着胸脯保证,然后还一边嘱咐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他们。
挂了电话,我一刻都不敢耽搁,直奔长途汽车站。从市区到清水县要坐两个小时汽车,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收班车。
等回到我家那小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给打了个电话,他说这正在医院。
我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往那边赶。到了医院,就见到了老妈憔悴的脸。
“源哥儿,你怎么回来了?”老妈看到我,满脸的错愕。
“老爸怎么样?”我问道。
这话一出,老妈的眼泪就下来了。然后,我这才知道,老爸的心脏一直不好,我读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有问题,不过是他们巧妙的瞒过去了。
而这次……
“医生怎么说?”我咬了咬着嘴唇问道。
“医生说,咱们这里的条件不行。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转区b市的大医院。如果还不行,那就只能寻求国外技术了。可是……可是咱家……”老妈一边说,一边抽咽着。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妈的话我明白。咱家就是一般的工人家庭,父母一辈子的积蓄都在那一套房子上了。现在要拿出一大笔钱去看病,根本没可能。
而且我爷爷那辈开始,就没怎么和亲戚来往,到了我们这里,就真的是独门独户,就算想借,都不知道找谁借去。
“厂里能不能借点先惦着?”我低声问道。
老妈摇了摇头:“我问过了,说厂里效益不好,现在谁都不给借钱。”
听了这话,我一阵怒极而笑!
厂里是兵工老厂,以前是做枪支。现在转型做汽配,每年的生产效益都相当不错,现在要借一点钱救命,却忽然来句效益不好?!
但现在也没办法,安抚了一下老妈后,我就去看老爸去了。就见他躺在,以往健康的脸颊现在一片灰白,整个人都瘦了下去。
看着,我就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源哥儿别哭,我家里还有点积蓄。我老爸也说了,左叔要用钱,有多少就借多少,什么时候还都无所谓。”在边上搂着我的肩头说道。
我心头一阵感动,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抬手锤了下的肩膀,道:“好兄弟!”
当天晚上,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家里所有的朋友都列了出来。虽然有可能老妈大部分都去求过了,但我终归要再去试试。
第二天一早,去菜市场买了些水果,这就挨家挨户找上门去了。
但是,平时都和我家关系密切的,这都跟躲瘟神一样,要嘛是敲门没人开门,要嘛就是推说没钱。
总之一句话,借钱……没门!
整整两天时间,我几乎跑遍了半个小镇,但没有一家愿意拿出一分钱来。倒是那里给我送来了三万块,说是如果需要,还能凑出个万把块钱来。
拿着这钱,我心头数不出的感动。
其实我也知道,家的环境现在也不好。
我小时候,咱们镇上只有这一家木匠,那时候生意自然不错,要做什么床啊柜子之类的,大家还要排队等郑师傅有空。但现在交通越来越方便,各种网购、物流也随之兴起,除非是有特殊要求的,否则已经很少有人找这种木匠师傅做东西了,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这份恩情我左源这辈子都记住了!
拿了钱就直奔医院,把欠的医疗费先给付了。剩下的也打进医药费里,先扣着。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不知道老爸的病还能拖多久,不过看样子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但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在哪里能借到这救命钱。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去找工厂借钱。至于找谁,我心里早就有数,当然是老爸单位的张主任。
张主任叫张栋,栋梁的栋,张毅的张。没错,这位就是上次被我和一顿痛打的,学生会的张毅的老爹。
看准时间,晚上七点左右,我就拧着水果敲响了张家的大门。
一会儿功夫,就见门开了,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张毅。
我心下奇怪,他不上课吗?张毅和我们的关系虽然很差,但成绩其实还不错,要考上大学不是难事。现在可是上课时间,他怎么没在学校?
不过我也很长时间不在家里,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见着是张毅,我笑道:“张委员,好久不见了。”
张毅看了看我,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看着他的笑容,我心头就打了个突,隐隐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是谁啊?”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是左源。”张毅回头回答道。
“哟,是左源来了啊,快进来坐。”里面声音传来。
张毅也不说话,就把我让进了屋里
这是我第一次来张毅家,外面看起来也和一般的房子差不多,不过屋里可就完全是两样了。整个房间装修得富丽堂皇的,看上去就跟五星酒店一样。
在屋里的沙发上,张栋正坐着抽烟。他一见着我,立刻满脸笑容:“左源啊,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听说你考上了重南大学,不错啊,真是给咱们厂的学生争光了!快过来坐。”
我笑着弯腰行礼道:“张叔叔见笑了。”
和他随意客套了两句,我就把来意说了下。一听说要找厂里借钱,他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左源啊,这事儿不是张叔叔不想帮你啊。厂里也困难啊……”
之后,就是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大概就跟对老妈说的差不多。我听着就是一股子火气,但偏偏他说起话来四平八稳滴水不漏,我竟然完全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耗了足足一个小时,张栋依然是那副满脸为难的模样。我也说得口干舌燥,最终还是被请出了房门。
张毅送我到门口,忽然凑头到我耳边冷笑道:“左源,知道厂里为什么不借你钱吗?”
我眼皮顿时一跳,强笑道:“这不是厂里困难吗……”
张毅嘿嘿冷笑道:“明白告诉你,是我让我爸不借的!你他妈不是很了不起吗?英雄少年,还他妈考重南大学?我呸!”
我赶紧鞠躬行礼,道:“张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往常是左源不懂事,这里给您赔礼了!”
张毅一阵嘿笑,然后就听他说道:“行啊,要我帮你可以。明天中午下班的时候,自己到厂大门口跪着求我!”
话音落下,房门砰的一声就关了起来。
下了楼,我低着头走在镇子的街道上。没一会儿,就听一阵叫喊声响起。
转头一看,就见是跑了过来。
“源哥儿,张家怎么说?”急切问道。
我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事情都告诉了。毕竟,这恐怕是我现在唯一能吐露心声的朋友。
听完就是一阵怒吼:“妈的!老子去废了那兔崽子!”
我赶紧拉着,这要再去把张毅打了,恐怕就真没指望了。
“别冲动。”我说道。
急道:“源哥儿,你不会真相信张毅那小子吧?就算你真给他跪了,他也一定不会帮你的!”
我摇了摇头,现在这已经是唯一的出路了。无论张毅是不是会信守承诺,难道我还有别的路可走?
打发走了,第二天中午没等下班,我就等到了厂大门口。也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不过站在我边上一言不发,就是气得涨红了脸。
下班的广播一响起,就见大门口轰的一下涌出了无数的人。
我们这厂子虽然不大,但也有好几千人。这下班时间一到,整个厂子的人都从大门口出来。
一会儿功夫,我就见张毅也跟着他爸从厂里走了出来。他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就落在了我这边。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源哥儿!”在后面紧跟着我,几次伸手拉我,都被我甩开了。
走到张毅身前,我站定了脚步。周围下班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气氛,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源哥儿,不能跪啊!”在边上低吼道。
我紧咬着牙,然后……重重地跪倒了地上。
“张哥,往常是小弟不对,您大人有大量,以后就不要跟小弟计较了。”我就觉得每一个字都好像要费尽全身力气才能吐出来。
张毅哈哈一笑:“左源,你也有今天?你不是很了不起吗?”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都在发抖,周围人的目光,就如同无数利箭一样,狠狠刺在我的心里。
“没,在张哥您眼里,我左源屁都不算一个。还请您帮帮忙,高抬贵手。”我低声道。
张毅满脸得意,扬着下巴道:“行了,就这样了,滚吧!”
我抬头道:“那……钱……”
“什么钱?你老爸要死了,关我屁事啊?!没钱,赶紧滚!”张毅冷笑道。
“我他妈废了你!”一声怒吼就要冲过去。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死死抓住了他。
此刻我心头一阵茫然,都已经没心情去想恨不恨张毅的问题了。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只有一个……没有钱,老爸的病怎么办?
隐约间我好像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我茫然看了看手机,好像都忘了这东西到底该怎么使用。
一旁的急着把手机夺了过去,接通了后好像和对面说了什么。
但我听不明白,我就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对面的张毅也抄着手冷笑着,好像在说什么。我就觉得每个字都能听清,但偏偏完全听不懂。
脑袋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过了没多久,我就发现周围好像没有声音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男儿膝下有黄金。左源……你给我起来!”
我茫然转头,就见到那一身洁白的长裙。她美丽白皙的脸上,此刻挂着无尽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