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接话,这事儿对我是故事,对西江月怕是只能叫事故了。到现在我都觉得很不真实,但无数事实却告诉我那是真实的发生过。
“你叫我干什么?”我赶紧问道。
西江月道:“下杀手,立威。”
我没有再回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
很多时候,我心底都会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一面是渐渐开始怜悯阴灵,一面却又慢慢对生命漠视。
记得当初鬼王偶尔占据我身体的时候,心头升起的那一丝杀意,总会让我觉得万分恐怖。但到了现在,这种感觉就好像习以为常了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和鬼王那一魄渐渐融合后,我性格被改变了,还是……我已经习惯了生命从我手上消逝。
无论怎样,我都明白,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从小厂子里走出来的左源了。
看了看对方,柳奎依然满脸不屑,柳屹之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柳语秋脸色阴晴不定,看上去有些担忧有些犹豫,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楚河看上去神色如常。
我心头微微一动,那天在我和那黑衣人决战的时候,楚河可就在旁边看着。以他的实力,应该不难看出那兽灵要比这柳奎强。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一言不发,甚至连一点提醒柳奎的意思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柳奎的人员太差,还是楚河心头另有打算。不过无论如何,这对现在的我而言都是好事,既然下定决心要立威,能不暴露自己的实力当然是最好的。
我眯缝着眼打量着前方不远处的柳奎,西江月可以不理会他,我却不能。
那夔牛应该很厉害,但关键应该还是在这柳奎身上。他既然是饲主,那干掉他就算不能完全制住夔牛,至少也能减弱它几分战斗力。
不……
不能这么想,立威是给谁看?肯定不是给死人看。真正要震慑的,是那在柳奎身后,一直面带慈祥微笑的柳屹之。
柳奎只是五大兽神将之一,今天干掉他,也还有四个在明月城等着。
先不说别的兽神将如何,如果他们都有柳奎这样的实力,控制着这样厉害的兽灵,那一旦日后和融城有了冲突,后果会不堪设想。
就凭我现在的观察,不说别人,就算是苏酥,单对上柳奎,都不见得能稳操胜券,更别说柳奎手下还控制着恐怖的夔牛。
这比统领级别兽灵还夸张的实力,放到城战中,能带来的杀伤力是毁灭级的。
“怎么,害怕了?”
或许是见我迟迟没有动手,柳奎冷笑着嘲讽道。
我一阵轻笑,点了点头:“确实怕了,我怕我一剑斩不死你。”
一听这话,柳奎的脸色顿时冷凝。
“要是你能杀了我,那只怪我学艺不精。不过若是你伤在我手下,那就……”
“那就怪我放水放过了。”我打断了柳奎的话道。
这话一出,柳奎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长啸,朝着我就扑了过来。而在他身侧的夔牛也是一阵咆哮,独腿猛地一蹬地面,整个身体高高跃起,从空中朝我扑下。
这山洞不小,但我们的距离却不算远,彼此也就相隔二十来米。
柳奎和夔牛的速度都极快,近乎是扎眼就到了我的身前。暴戾的气息更是充斥了整个山洞。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阴气,夔牛身上那种夹杂着死气的兽灵气息,沉闷的要让人晕厥。
但我的心头却一片平和,他们那快捷到极点的速度,在我眼中就好像是电影里的慢放一样,我甚至感觉自己似乎还有闲暇轻抚着蝉鸣剑的剑柄摩挲着。
抬起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从我的视野里消失,剩下的只有那上下两个身影。
不知怎么的,我脑海里莫名泛起一个影子,那是灵虚子的身影。
这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在西河村极阴之地的那个山洞内里。
现在这一幕,和那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五指微微收紧,蝉鸣剑的剑柄被稳稳抓在手心。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蝉鸣剑在这一刻就好像和我的身体合二为一了一样,变成了我的手臂。
不,比手臂更加贴近内心的存在。
就好像是我自己,我甚至能感觉到蝉鸣剑对即将发生的一切的渴望。
“铿!”
如同龙吟一般的声响在整个山洞里回荡,蝉鸣剑脱鞘而出,带起无边光华。
恍然间,我觉得脑海里那灵虚子的影子好像和我和为了一体。
“铿!”又一声轻响,蝉鸣剑归鞘。
我低垂着眼帘,没有去看柳奎和那夔牛,此刻我依然沉浸在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里。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的是,关于灵虚子的一切记忆,仿佛都随着刚才那一剑消失了。
却又不是消失,当我回忆起灵虚子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底泛起的那一股暖流是那么的真实。就如同他经历过的那些感动,经历过的那些痛楚与困惑,在这一刻和我的灵肉合而为一。
耳边传来柳奎的惨叫和夔牛的悲鸣,如同天外传来的声音一般。
掀起眼帘,就见前方五米处,柳奎的身体渐渐裂开变成两片。而天空中,一阵腥臭的液体落下时,夔牛的头颅也咕咚一声落到了我的身前。
山洞里一片寂静,除了蝉鸣剑归鞘的清脆回响,就没了半点声音。
柳屹之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凝重。一旁西江月的眼中也是光华闪烁,看样子也被这一剑震得不轻。
我抬眼看了看刚才蝉鸣剑划过的地方,就见远处的山洞顶上一片光华,依然是各种宝石闪烁光芒,并没有被剑气削过的痕迹。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兽灵的防御极强,越是高级的越是如此。那一剑既然能把夔牛脑袋斩掉,逸散的力量也会把周围的山洞破坏。
但事实并没有,就好像一个顶级的厨子一样,一刀下去只是刚好把肉切掉,却完全没有触碰到案板,没有多浪费一丝的力气。
感应了下体内,刚才那一剑的威力比以往大了无数倍,但消耗的力量却近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感觉让我又是惊异又是欣喜。
而最让我惊喜的是,我能感觉到,即便是刚才的情况再来一次,我也完全有能力做出劈出相同的一剑!
“以前听闻左大师揭明珠单子,我只当是有些不自量力,没想到左大师的实力真的如此强横!”柳屹之沉声道。
我笑了笑抱拳道:“过奖了!”说着,我转身朝西江月抱拳行礼,“城主大人,幸不辱命。”
西江月轻轻点头,我能看到她眼中明显的赞许和惊叹之色。
她轻移两步走到我身前,轻扬起下巴,冷凝的目光落在柳屹之身上。
“现在,我们可以看了吧?”西江月说道。
“西江城主请!”柳屹之侧过身子道。
没有人去管那化作光晕消失的柳屹之,也没人在意那头被斩掉头颅血洒满地的夔牛。若非是那一地殷红鲜血,和夔牛断成两段的身子,这一切就好像都没发生过。
柳屹之的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浅浅笑容,一如既往的显得那么和蔼可亲。
西江月身上的杀气也荡然无存,和柳屹之站在一起,就如同两个交情颇好的友人一样。
我看着这两人,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夔牛,心头当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抬眼看饿了看四周,在这个位置,能清晰的看到整个山洞被分为阴阳两部分,那两处代表着阴极和阳极的地面也一目了然。
“你们有什么头绪吗?”西江月看了看,沉声问道。
柳屹之苦笑道:“我们已经在这里一整天了……”说着他转头看了看柳语秋。
柳语秋立刻会意走了过来,她看了看我,目光有些闪烁。
“语秋,你把这里的情况说一下。”柳屹之说道。
柳语秋脸色有些泛红,道:“估计这里就是个天然的阴阳阵法,要打开其实不难,只要力量足够就可以。关键的是,需要阴阳两气平衡。阴气都好说,但阳气……”说着,她目光又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在边上听着,心头一阵暗笑,这不就是那天我跟她说的一番话吗?
怪不得她脸色这么古怪,这当着“原著”说,还是有些压力的。
“我听说左大师炼化了融城的纯阳烈焰,不知道能否一用?”柳屹之看着我说道。
我看了看西江月,就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西江月是持肯定意见的。
想来也是,柳奎已经被我一剑给斩了,这威算是立得足够了,虽然不知道柳屹之他们会不会因此和融城这边结仇,但现在这情况最好是通力合作。
一切都等打开了门再说。
万一里面没有需要的东西,能缓和还是尽量缓和,没必要在这时候彼此打破头。
“我可以试试。”我砸吧了砸吧嘴,悄悄看了一眼柳语秋,这才道,“不过吧,不是用阴阳二气。咳咳……就像柳小姐说的这是天然阴阳阵法,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如果简单的阴阳二气上去,只怕耗尽力气都没法填满。至少我这里的阳气是不成……”
柳语秋的脸色有些难看,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这话虽然没明着打脸,但至少是给她的话否定了。当然,这也不能怪我骗她。毕竟那种时候,我连她根底都没摸明白,自然是不敢什么都跟她说。
“那要怎么办?”不光是柳屹之皱起了眉头,西江月的目光中也带着询问。
我笑了笑,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面,亲手感觉了一下阵法阴阳二气的强度,这才道:“在很久以前,我用过一个不太成熟的阵法。”
“什么阵法?”柳屹之和柳语秋同时开口问道。
“逆五行阵法。”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