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儒雅走到门口,去看那铜镜,正大放光芒,耀眼璀璨,难以直视。原来时值正午,这天天高气爽,冬日的阳光格外透亮,直直射在八卦铜镜上。怒气冲冲的周儒雅看到这幅情景,先消了一半气,主要是被这阵势给晃住了。
心里出了怯,就不由得再去看那铜镜投影,投影中,第一天那种激烈的反应没有了,虽然也有寒意渗出,卦阵光芒仍在,但是三圈文字正缓慢转着,颜色也不是那么漆墨如滴了。
周儒雅又记起白髯老者当日的嘱咐:铜镜切莫挪动,更不能取下。
并且当初白髯老者说,镜背的八卦铭文投射到地方,就是百年前给周家布下煞局的局眼所在,百年的煞气凝结,现在不能轻易取出那件巫器,须得二十年之后。那时,自有有缘之人前来。
莫非,这地下真有煞气?自己父亲就是中了那道煞气才病重如此?
周儒雅觉得思路顺了,摘铜镜之心也就消了。可是转念想到父亲还卧病在床,又愁闷不已,这个时候,若是能找到白髯老者,父亲是不是就有救了?
可惜白髯老者布完八卦镜后,就一笑而去。当初父子俩再三挽留而不得,最后请白髯老者留下姓名,以后周家子孙也好有所记挂感恩。老者捋长须一笑:“姓氏对我来说,早是空明,我本刘姓,他日无存焉。”遂飘然而去。
周家父子听得迷糊,姓氏族谱多么重要,古今多少人,宁可断头流血,不改祖宗留下的姓氏,这老者说自己姓刘,但是以后就没有了,这是诅咒自己断子绝孙?或者这位刘仙师果然是得道之人,不日就将飞升仙界?亦或者老人家命运多舛,预测到自己有不测之事?
周儒雅百思不解,只得回去继续侍奉面色灰暗,骨瘦如柴的父亲。周长存更是难受,无端端得了这么一场大病,想着那诀别之日就在眼前了,强打精神嘱咐周儒雅制备入殓之物,身后诸事也一一嘱托,说不多久,气虚力竭,昏睡过去。
周儒雅束手无策,暗自垂泪,满屋的悲伤在周家这座百年祖宅中蔓延,那个黑暗寒冷的晚上周儒雅过得尤其心酸。
第二日,刚趴在父亲床边衣不解带、昏昏沉沉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周儒雅是被人叫醒的。阳光已经三竿,透进屋子,猛然睁眼的周儒雅第一反应就是大喊:“快关窗户,不能透光!”
这时一个虚弱而熟悉的声音传来:“儿子快起来,晒晒太阳。”
周儒雅一身冷汗下来,肿胀的双眼睁开一条缝,眼前正是瘦弱有些佝偻的父亲周长存,站在阳光中,虽然背光看不清模样,但是自己父亲无疑,周儒雅的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了,想着这是父亲来跟我作别了。
周长存慢慢走到周儒雅床前:“我的儿,别哭了,快陪为父去院子晒晒太阳。”说着打开房门,自顾自走到院子中,一把摇椅上缓缓躺下,不断感叹:“阳光真好啊,多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