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川心中很忐忑,因为担心张友山接受不了他所说的变性手术。在老一辈的人心目之中,关乎男女的事情一般都是非常敏感的,也是不能去触碰的。所以友川很担心,担心张友山一听见变性手术这四个字会联想到不好的方面。
但是事情却跟他想的并不一样,张友山并不感到吃惊,相反的,他的神情非常的平静。
“梁小如自己要做?”张友山问。
友川有些恍惚,不过脑袋的反应还是跟的上的,立即回答说:“她现在也很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过我很清楚,做手术是她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办法。而且正好有懂这些的医生提出帮助条件,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也就是说,梁小如自己并没有提出要你帮助她这个要求?”张友山反问道。
对张友山的敏锐感到吃惊,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友川话里的漏洞。
“梁小如并没有要你帮助她对吧,现在还只是你自己单方面的想要帮她……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张友山忽然话锋一转,说道:“你以为你比梁小如看的清楚,但是实际上人家梁小如考虑的比你更长远。的确,现在是做变性手术最好的机会,但是之后呢,做了变性手术之后该怎么收场?这次的事件会这么容易解决?若是梁小如做了手术,那些媒体反而会更加争先恐后的纠缠梁小如吧?”
友川心头巨震,心想张友山居然已经连这一点都看了出来。
难道张友山早就知道了梁小如的事?不是在这一次梁小如曝光的风波里,而是在更早之前,张友山就知道了梁小如女装的事?不然的话,张友山不应该想的如此深远。
“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张友山继续道。“你和梁小如相处这么长时间,和她越走越近,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之间那点破事?我问你,梁小如做了变性手术成为女人之后,你要怎么和她相处?只当她是一般的朋友,还是和她交往?”
“这个……”友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正是他现在考虑许久但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梁小如她喜欢你,你对她恐怕也是一样。至于那个甄名,我倒是支持你和她在一起,然而从之前我就看出来你只把真名是当做要好的朋友看待,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你的心思一直都在梁小如身上,这点你自己或许都没有注意到……然而你真的接受得了梁小如吗?即便她做了变性手术,你就真的能不管不顾的和她在一起?如果做不到,那梁小如就没有做手术的必要。因为连你都接受不了的话,那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人能够接受她,这样一来,做了手术耳朵梁小如岂不是要孤单一辈子?”
张友山说的话全都很在理,正是因此,友川根本就无法反驳。
“你现在也许是觉得亏欠她,所以想替她付手术费用以此做出弥补。然而,这对她来说反而是更深的伤害。你好好想一想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找我,那时,我再考虑是否把钱给你。十万块,对咱家可不是个小数目。”
将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张友山又取出一支点燃。友川则静静的在地上坐着,心中考虑着张友山所说的话。
之前梁小如就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确了,要做手术,必须得确保以后的生活的确能够的道改观。而友川劝说梁小如的时候,梁小如就问友川能不能做出这个保证,能不能承担起这个责任,现在回想起来,梁小如质问他的声音无比清晰,仿佛回荡在耳边。
也是现在,友川才终于明白梁小如说的要友川保证、承诺究竟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梁小如就是从侧面打探友川的态度,询问友川在她手术后,会不会对她负责。但当时友川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听了张友山的话,他才恍然大悟。
可是心里随之传来一阵苦痛。
友川能负责吗?他能接受手术之后的梁小如吗?他有这个能力吗?先不说友川有没有这个能力,现在,友川就连这个决心都没有。
“可能你不相信,实际上,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和梁小如见过面了。”张友山抽着烟,忽然开口说道。“梁小如的家距离咱家本来就很近,她父亲生前与我还有一些交情。后来梁小如的父亲、母亲先后过世,两次葬礼我也都去参加了。那时梁小如还很小,也很正常,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女装。当时她和她弟弟生活艰难——我是有心帮他们的,但是你也清楚,咱家已经收留了团子,根本没有余力再养活她们两人。不过紧接着她们就被远方亲戚收养,这令我松了口气。”
说到这里,张友山抬手在鼻梁上揉着,似乎在回忆那些事情。
“再往后我就没有听说过有关梁小如的事,直到她第一次被你带回咱家。当时我一看见她,立马认出她就是那个梁小如。虽然惊讶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不过我并没有马上拆穿她——毕竟这对谁都没有好处。上学期你们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去学校刚好和梁小如碰见,于是便与她好好谈了谈。在那时我就说了要她和你保持距离那些话,不过这种事无法强求,感情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可是那时的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化到现在这个境况。变性手术我知道,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想到梁小如真的要去做,用一般的思维考虑,你觉得身为长辈的我们会轻易同意吗?”
友川低着头,没有做声。
张友山那么早就认识梁小如让友川惊讶,他和梁小如还谈过话这也让友川惊奇。不过这些都是合乎逻辑的,友川自己或多或少也察觉到,张友山和友兰早在之前就早知道了梁小如女装的身份,所以还不至于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