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曲老先生怎会不知句龙心中的矛盾,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心心念着人家,不见得别人也是心心念着你啊……”
句龙的记忆里,飞快地闪出了所有关于依谣和琅琊的画面来。但是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昨晚是谁把你伤得那么厉害?”
“颛顼。”老先生淡淡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带着弓弩箭队围攻我们。”
句龙皱起了眉头,想着宴席上颛顼把自己紧紧拽住,原来是这层原因。殊不知,他们都是中了黄帝的计谋。华胥和颛顼的矛盾,就在一步一步的激化当中。
“不过,陛下放心。有老夫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唱曲老先生说完后,就干咳了两声。句龙安慰着:“你先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便可。”
句龙看着老先生安心地入睡过去后,就推门前往大殿。
大殿上依旧是人海拥挤。华胥国风质朴,大殿并非只有王上和大臣才可以出现,在这里只要你有事相求,便可前来大殿质询或是建议。如今,只怕是全国幸存的人口,老弱妇孺都来了。有的哭泣家中男丁只剩自己襁褓里的孩子,有的在呐喊誓死推翻颛顼统治。
句龙走进大殿后,人群的声音渐渐暗淡了下去。大家面面相觑,都等着句龙指示下一步计划。可是句龙沉默了很久,大殿安静地连风拂过地面,卷起漫天沙尘的声音都能听见。
“对不起。”良久,句龙才说出了这三个字。
众人皆不知句龙是有意试探唱曲老先生,才未对颛顼偷袭华胥进行事前防卫。不曾想,华胥竟然会遭受到如此巨大的伤疮。句龙不得不觉得自己是愧对大家的信任与依赖。
“颛顼偷袭之事,并不是你能预测的。”后土道,“只要我们华胥臣民在,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人群开始躁动,大伙儿纷纷响应着。
“我觉得这次绝对不能善罢甘休!”一个农夫忽然大喊着,“颛顼欺人太甚!”
“是啊,陛下。就算到时候和颛顼对战,我们死在战场上,也是自己的荣幸。”
“陛下,请出兵北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人群小声议论的声音,嗡嗡地飞进句龙的大脑里。出兵北上,不仅是损耗华胥国力,更是与依谣彻底沦为仇人。句龙叹了口气,可是自己心中也有一团火,也恨不得将黄帝和颛顼千刀万剐!
又该如何是好?
蚩尤依旧坐在神农鼎前,揣测着炎帝的用意。难不成这个神农鼎对神农国还有其他作用?
“你是在看它最后一眼吗?”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忽然在蚩尤身后响起。
蚩尤连头都懒得回一下,“昨夜我们刚打过,怎么你又来了?”
“势在必得。”说罢,黄帝就跃身前面,蚩尤一个燕子回腿,回风扫落叶躲开了黄帝的袭击。
二人实力相当,比的便是上战场的冷静与睿智。很快,黄帝便占了上风。
蚩尤注意到黄帝的左臂,“你的左胳膊……”
“有问题吗?”黄帝说罢,趁机一脚揣在了蚩尤的胸膛上。
蚩尤分了神,给了黄帝可趁之机。奈何当蚩尤扑上去,想拦住黄帝带走神农鼎,却为时已晚。这一次,黄帝显然是有准备而来,一切驾轻就熟。
“想要回神农鼎,有本事就来找我拿吧!”黄帝仰天大笑,得手神农鼎后,就凤火分身不见了。
本有些怀疑黄帝的蚩尤,这才彻底傻眼了。昨夜那一战,居然没有伤到黄帝,还让他实力剧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蚩尤紧跟着跑了出去,奈何神农药山有结界,御鸟追赶也为时已晚。蚩尤简直不相信,就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盗走了神农鼎!可恶!蚩尤咒骂着,“我一定会拿回来的!”
半晌儿,炎帝回国,蚩尤将一切事情和盘托出,自知有罪,愿领罚。
炎帝沉默了很久,蚩尤以为炎帝是气得不想说话,未曾想炎帝一开口说话,竟然是在关心他的身体,有没有受伤。蚩尤越发有内疚感,便单膝下跪,发誓自己将戴罪立功,亲自手刃黄帝这个老贼。
“陛下,华胥国主来访。”殿外小厮传来通报声。
“有请。”炎帝面不改色地坐回了宝座,看着句龙说道,“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有关于神农和华胥两国共存亡的事情,需要和炎帝商议。”句龙一脸严肃。
“请讲。”
“我想借神农鼎。”
句龙话音一毕,蚩尤就咧嘴笑开了,“不知国主,借神农鼎做什么呢?”
“传闻神农鼎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驾驭神农鼎还可在千万里之外调控千军万马,甚至是制造千军万马的迹象,在幻想中就将敌人置于死地。”句龙神色凝重地说道,“所以我需要。”
“哈哈哈哈。”炎帝忽然笑开了,“神农鼎当真有这般功效,我为何迟迟不用?让颛顼和黄帝登基为大荒之主呢?”
“神农鼎一出,必是树大招风。”
“既如此,你也执意要借?”
“执意要借。”句龙掷地有声地说着。
炎帝摇了摇头,“可惜你来迟了。”
蚩尤也说道:“今早,黄帝就抢走了神农鼎。”
句龙一惊,脸色苍白。三人间顿时无人再说话,气氛十分凝重。
殿外的小厮探头探脑了几次,都不敢打断。当蚩尤实在看不下去时,便对小厮怒吼道:“有事就报!”
“是是是……”小厮战战兢兢地跑了进来。
炎帝毫无笑意地笑着说:“何事?”
“前方来报说……”小厮偷瞟了句龙一眼,“说是大殿下……”
“大殿下怎么了?”蚩尤不耐烦地催促着。
“定是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不敢回家了?”炎帝反问道。
小厮禁不住的浑身颤抖着,支支吾吾地说道:“说大殿下被人杀死了……祝融大将军已经率先赶过去了……”
“什么?”蚩尤简直是跳了起来,脸上青筋暴跳。虽说他与哀苍关系并不十分融洽,但是欺负神农国的大殿下,不就是欺负神农国吗?更何况是杀了大殿下?蚩尤越想越要把这个凶手揪出来。
炎帝镇定地问道:“可知事情经过?”
“具体不知,只知大殿下精血尽被人吸尽……”
句龙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精血被人吸尽,这个“人”难道是依谣?还是漪灵?
炎帝看了句龙一眼,便命人退下。示意句龙和蚩尤可随后再议此事,自己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不知是天热闷的缘故,还是心绪忽然堵塞,只觉头顶沉沉的,眼前一黑,炎帝就载到在了大殿上。
句龙赶紧就冲向炎帝,蚩尤则大吼着命小厮把大夫带过来。
精卫顶着大肚子在北国花园里散着步。只是一个夜晚,精卫的身形变化就十分明显。刚才不知为何,精卫突然心脉抽搐,不祥的征兆从此笼上了精卫的心尖。
神族怀孕与常人不一,头一个月完全看不出来。可是,从第二个月开始,身形便迅速变化。若是身形变化速度快的,就代表孩子会在三个月内出生。若是变化慢的,则怀上百年也是大有人在。怀孕的长短,完全依赖于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孕育进度。
“我估摸着孩子应该会很快就出世了。”梼杌坐在花园的石墩上。
“不知是好是坏。”精卫悲叹着。
“怀孕的女子,是最成熟的女子。你的负面情绪都会传递给你的孩子,所以,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我想不通。你为何要让元冥做我的贴身侍卫?”精卫低吼着,瞟了一眼立在花园门口的元冥,“这样我很不自在!这不说就是在欺骗他吗?”
梼杌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精卫叹了口气,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走到精卫身边,对他二人恭敬地说道:“颛顼陛下有见。”
二人在颛顼的召唤下,赶到了大殿。只见祝融将军正立于殿上,见到精卫和梼杌便欠身行礼。颛顼蹙眉指着精卫道:“祝融将军有意接你回神农,疗养几日。”
“精卫不懂。精卫在这里住得很好,承蒙颛顼陛下的宠爱,为何临时需要回神农呢?”
祝融向前一步道,“炎帝病重。”
“怎会?”精卫倒吸了一口冷气,“父王身体一向硬朗!百年来,未曾病过一次!”
“因为……”祝融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开口。
颛顼也说道:“祝融将军从刚才一直就不愿告知,定要等到精卫来了之后,方可告知。如今,精卫就在你面前,祝融将军还有何难言之隐?”
“将军?”精卫着急地呼唤着。
“大殿下被人杀害了,炎帝承受不了打击,精神之处完全崩溃了。”祝融愁眉苦脸地说道。
“死、死了?”精卫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祝融。大哥,大哥怎么死了?
精卫噙着泪水,她的软弱绝对不能在北国被人看见。她强撑着说道:“大哥是怎么遇害的?”
“王妃随我回神农便可知。”
“等等。”精卫忽然对颛顼和梼杌说道,“我们把依谣一起带走吧!依谣精通药理,定能治好父王的!”
“不。”梼杌忽然说道,“依谣自醒后,脾气大变,一个人又不知道冲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