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脑中发现一颗肿瘤，一般情况下只要动手术就可以了，可是，因为奶奶那颗肿瘤的位置比较特殊，所以手术的成功率非常小。.”

　　霍霆威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激动的心平息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奶奶一直不肯动手术，前几天的理由是要还没有见到你。”

　　“霍霆威，既然这样，为什么昨天就不跟我说清楚？”

　　卫爱萝是真的极了，眼睛也立刻红了，早知道这样，自己是不应该走的是不是？如果霍奶奶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会内疚一辈子的。

　　“事实上，第一次摔倒的时候，奶奶自己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知道，这么多天来，对于这颗肿瘤没有做任何的处理，一直到几天前奶奶再次摔倒。”

　　霍霆威只是看着卫爱萝，那样的眼神却是如同死灰。

　　卫爱萝不傻，她已经完全读懂了那样的眼神。

　　她只是喃喃地说：“霍霆威，求你直接跟我说院长今天对你说的话。”

　　从霍霆威的眼神里，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可是，那是她根本就不敢想的。

　　霍霆威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转过了身子。

　　那一刻，他的脊背竟然是那般的孤寂。

　　“霍霆威。”

　　“院长说，短短的两天时间，那颗肿瘤生长迅速。”

　　“不。”

　　怎么可能，只是两天的时间而已，怎么会这样。

　　“不，霍霆威，一定是弄错了，请你让院长再检查一遍。我，我去说。”

　　卫爱萝说完，急急地转身。

　　“卫爱萝。”

　　霍霆威猛地伸手拉住了卫爱萝的手腕，再开口的时候，语声却已经是哽咽。

　　“院长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无法解释，已经将这个案例发往国际医疗站进行求援。”

　　“霍霆威，一定是弄错了是不是？霍霆威，你告诉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卫爱萝抬头，看着霍霆威，几乎执拗地说。

　　那个老人，自己是真的将她当做亲人一般，和她在一起，自己的心里是从来没有的宁静。

　　那样美好的日子，自己还没有享受够，自己甚至愿意为她千里迢迢地重新赶回来。

　　可是，怎么能够那样，她怎么可以离开自己？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霍霆威惨笑了一声，然后又转身，那一刻，卫爱萝分明看见了那个无比骄傲的男人，双肩不停地抽，动着。

　　“霍霆威。”

　　她低声地叫，却感觉到无助。

　　他那么厉害的人，他有那么广泛的人脉，他可以找很多很多人帮忙，可是，他却用那样无奈的语气对着自己说这样的一件事情，也就是，也就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是不是？

　　“卫爱萝，院长说，那颗肿瘤马上会压迫视神经、听神经……”

　　“霍霆威，不要说了，求你真的不要再说了。”

　　那是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一个事实，要自己眼睁睁地看着那样健康的一个老人，双目失明，双耳失聪，然后接下去是什么？无法说话，所有的意思都无法表达？自己都接受不了，霍奶奶该怎么办？她该如何接受？

　　“手术……”

　　明明知道已经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了，却还是心存侥幸。

　　霍霆威又是惨笑，然后清冷的眼泪从脸颊缓缓地滑落了下来。

　　卫爱萝，你知不知道，当我刚才听到院长那样说了之后，几乎就要崩溃，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挪着脚步走到病房门口，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奶奶。

　　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可以找谁商量，明明知道你是怨恨我的，我也只有找你，也许，我也只能够从你那里，从你的身上汲取一些力量了。

　　“卫爱萝，你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院长刚才比划给自己听的时候，自己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只是根本无法接受，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只有在心里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

　　沉默，只是长久地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然后突然从那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的叫声。

　　“贵宾房的老奶奶晕过去了。”

　　“快些叫院长，快，快。”

　　“快些准备起搏器。”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急忙转身，朝着病房跑去。

　　病房里已经乱作了一团，短短的一会儿时间，医生都已经赶过来了，两个护工眼泪汪汪地跟医生说着事情的经过，说是霍奶奶就那样坐着和她们聊天，然后突然晕倒了。

　　霍霆威阴沉着脸，一把拨开了身边的人。

　　然后很快被卫爱萝拉了出来。

　　“霍霆威，你疯了，让医生看。”

　　霍霆威红着眼睛看了卫爱萝一眼，然后转到了床尾，却看不清霍奶奶的脸。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自然是不能够再将那些医生从奶奶的身边赶跑。

　　然后院长匆匆地从进来，将病床边的那些人一个个地拉开。

　　“全部疯掉了？留新鲜空气。没事，没事，霍霆威，只是短暂的血供不上。老刘，掐人中，如果还不行，就人工呼吸。”

　　院长沉稳地吩咐着。

　　所有的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霍奶奶的脸。

　　卫爱萝站在后面，只觉得一颗心已经被紧紧地揪住了一团。

　　她听见院长对霍霆威说着，以后这种情况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说不定间隔的时间会越来越短，晕倒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哪一次就永远地醒不过来了。

　　“不会的。”

　　霍霆威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坚决。

　　院长无奈地看了看霍霆威，然后转头看着卫爱萝。

　　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孩子对于床上那个人的重要性，如今看着她一脸悲伤地站在那里，突然觉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醒了，已经醒来了。”

　　终于传来了医生的欢呼声，霍霆威一个箭步上前，然后抓住了霍奶奶的手。

　　卫爱萝也上前几步，挤了过去。

　　院长对着那些医生一挥手，于是，所有的医生全部退了下去，病床旁一下子是剩下了霍霆威和卫爱萝，还有院长，以及两个护工。

　　“奶奶。”

　　卫爱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呵呵，丫头，是不是把你吓坏了？没事，没事，奶奶的身体好着呢，阎王还不肯收奶奶，所以奶奶又回来了。不过，我晕过去的时间不是很长吧？天怎么一下子暗了下来？臭小子，赶紧去把灯打开。”

　　卫爱萝只觉得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霍霆威，在后者的脸上看到了隐忍的痛苦。

　　卫爱萝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是真的没有想到如此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霍奶奶竟然看不出了，然后接下去会是什么，耳朵吗？

　　一想到这一些，卫爱萝突然觉得悲伤难以抑制，她突然想要痛哭一场。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子，便奔进了洗手间，然后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失声痛苦了起来。

　　外面霍奶奶还在问霍霆威。

　　“臭小子，你怎么不动？叫你去开灯呀，为什么不去？”

　　“奶奶……现在还是白天。”

　　霍霆威艰难地说，然后别过了头，不忍看奶奶脸上的大惊失色。

　　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可是，奶奶终究是会知道这一切的是不是？

　　而且很快便会知道。

　　“现在是白天？”

　　霍奶奶几乎不敢相信，她喃喃地问。

　　“臭小子，你的意思是不是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霍霆威不说话，只是沉默。

　　病房里一下子静谧了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卫爱萝已经不敢出去，不忍看霍奶奶脸上的痛苦与挣扎。

　　“臭小子，我问你话。”

　　“奶奶。”

　　霍霆威只觉得自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要这样看着奶奶在那里睁着，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是的。”身边的院长突然开口。

　　“那颗肿瘤已经压迫到了你的视神经，所以，你会看不见。”

　　霍奶奶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卫爱萝终于不忍心听下去，她扯了一张纸，狠狠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然后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奶奶，不用怕，我会做你的眼睛。”

　　卫爱萝努力地吸了一下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那般的自然。

　　霍奶奶循声转头，然后又颓然长叹。

　　“丫头，我现在连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已经不知道了。”

　　“奶奶，我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棉袄，你一直说女孩子要穿的艳丽一些，所以我今天特意穿了这件衣服。”

　　“好。”

　　霍奶奶点点头，然后伸出手。

　　卫爱萝似乎明白霍奶奶要做什么事情，赶紧上前几步，抓住了霍奶奶的手，然后指引着她在自己的身上摸着。

　　“怎么样？我告诉你，那个人跟我说这个面料如何如何的好，跟我说的那个人啊，简直是巧舌如簧，我根本就说不过她，只有买下来了。霍奶奶，你一定是很懂这面料的，你快些给我摸摸，我是不是上当受骗了？”

　　霍奶奶信以为真，她的手放在了卫爱萝的衣服上，努力辨别着。

　　“这个面料应该是属于一般的，丫头，我教你以后如何识别布料。你先摸摸你深身上的这件……”

　　霍霆威站在了那里，他那么聪明的人自然是知道卫爱萝只是想要转移话题。

　　卫爱萝幸亏你在，否则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转过头，看到院长冲着自己招招手，于是，便跟着院长走了出去。

　　“霆威，我也说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只是刚刚起步。以后，必定是越来越厉害的。”

　　“最厉害会到怎样的程度？”

　　院长深深叹息了一声。

　　“所有的神经都被压迫，或者有些神经因为无法承受那样的重量……”

　　“不要说了。”

　　霍霆威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打断了院长的话，其实自己也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以后的那种惨烈，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要一直眼看着奶奶受着折磨却是无能为力？

　　“霆威，我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但是你是必须要去面对的，你是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的。我只能够猜测以后的疼痛可能会到无法抑制的地步。”

　　“什么叫做无法抑制的地步？”

　　霍霆威颤抖着身子问。

　　是害怕，从来没有过的恐慌与害怕，将自己深深地包围了起来。

　　“就是无论吃多少的止痛药，打多少的止痛针，都没有办法止住那种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