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往往都是十分残酷的。那样砸下来,他整个人几乎都承受不住,站在那里接受姬红骨继续轰炸,眼睛前面就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听着姬红骨清淡的声音慢慢地在他的脑子里面回放:“她的遗愿便是,毁掉姬家,杀了姬承业和凌氏!”
这是姬红骨的遗愿,她比她更狠。
她只是毁了姬家,可是并没有杀了姬承业和凌氏。
姬默然的身体重重地颤抖了一下,几乎站不住,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声音颤抖不已:“你到底是谁?”
他想起来姬红骨回来后,看见她的第一眼,他便有一种感觉,他的骨头已经变了,虽然那模样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给他的感觉,已经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把淡定那般运筹帷幄,一点都不像孩子气任性的姬红骨。
可是,他一直在安慰自己说,也许是去了楚州三年多,很多事情她已经想明白了,也长大了,所以变得成熟了。
用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所以让他感觉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是在这样的安慰之下,他对姬红骨便越发好了,生怕她受了一丁点的委屈。
姬红骨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你以后可能会知道,但是现在知道,对你来说,没有半点的好处。”
“不,我一定要知道你是谁!”
姬默然激动了起来,扶着柱子站直了身体,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瞪着姬红骨:“你借了我妹妹的名分,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到底是一个多可怕的人!”
他开始慢慢梳理一些脉络,才恍惚地发现,当真是关心则乱,这一段时间姬红骨回来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都当是姬红萝和姬红芙任性胡闹,,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姬红骨在暗中推动。
这个女子,比任何人,都可怕。
因为,她懂得隐藏自己,让别人走在光明处,她就藏在暗处,半点都不路面,让人根本就抓不住她的把柄。
还没等姬红骨说话,姬默然已经朝着她扑了过来,想要摘下姬红骨脸上的面纱,纵然他知道,这面纱之后的那张脸,依旧是姬红骨的那张脸,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多么不甘心啊。
他的妹妹,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妹妹。
以他的武功,姬红骨是能够轻易地躲开的,所以姬默然根本就碰不到她,自己都差点从亭子上面滚下去,姬红骨伸手拉住了他,把他拽了回来,声线清冷:“你若是心痛,便要好好地活着,他日姬家的门楣,兴许还有希望。”
“不!”
姬默然知道自己的武功难以和姬红骨匹敌,站在那里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神色凄然地说:“她走的时候有没有痛苦?”
原来,他最伤心的不是姬家现在的落败,而是当年姬红骨客死他乡的悲惨。
“她中毒很深,全身溃烂而死的,你说痛苦不痛苦?”姬红骨就是想要把真相告诉姬默然,让他知道这几年,受过的苦头让姬红骨彻彻底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临终报复姬家的遗愿,一点都不过分。
在姬默然红着眼眶的时候,她又补上一句:“而且,她说,她身上的毒,是你父亲下的。”
一句话让姬默然猛然抬起头来,虽然他很想要否认,但是,想起来父亲对她的杀意,一点都辩解不出来。
的确,父亲想要杀了姬红骨,这是他知道的,所以,他一直竭力地想要保住她,没想到,他还是没能保住她的,在她被送往楚州之后,他便很少能够见到她,更别谈照顾她了,这是他作为兄长的失职。
“你父亲觉得她是姬家的耻辱,在送她去楚州之前便给她下了,********,等到她到了楚州,身上的毒便开始发作,后来严重到全身溃烂,医师见了她都不敢碰,只能早早地送了命!”
姬红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半点的伤感。
反倒是笑了笑:“最后,她是自杀的。”
“你在骗我!”
姬默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接受不了姬红骨因为中毒难以忍受而自杀的现实,那该是有多疼啊。
小的时候,她便很怕疼,蚊子咬了都要哭上半天,不管他怎么哄着,都是不肯停下来不哭。
他难以想象在全身溃烂那样的煎熬之中,姬红骨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躺在他乡的她,是多么的绝望和无助。
而他竟然相信父亲的话,她在楚州过得很好很好。
怪不得后来姬红骨回府之后好端端的一点事儿都没有,父亲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当时读不懂这是为什么,想来那个时候,父亲是在心中问自己的,为什么自己明明给她下了那么毒的毒药,她非但没死,还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
就算是有人帮她解了毒,皮肤溃烂总是会留下伤口吧?
可是,一点伤疤都没有,才让他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我本来是不愿意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既然你要追问,便索性告诉你了,其实,姬家有今天,只能怪姬承业,咎由自取,他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天看得清清楚楚的,这是报应!”姬红骨冷哼不已。
她以前从来都不相信报应的,现在也不相信。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姬默然相信了这报应。
姬默然听着姬红骨的话,忽然双手掩着脸开始痛哭了起来,生在这样的家庭之中,最痛苦还是他,夹在姬红骨和父亲之间,两边都是至亲,父亲心狠手辣但是和他是血缘至亲,他无法放弃,一个死得悲惨的妹妹,他更是心痛难忍。
他是最难的一个,也是最伤心的一个。
听着他悲痛的哭声,站在亭子下面的上官静心疼极了,但是没有姬红骨的准许,她又不能上去。
只能看着姬默然双手掩盖着脸,失声痛哭。
她认识的姬默然,一直都是温凉如水的,像这般痛哭,从来没有过,这般失态,定然是遇上了让他很是悲伤的事情了吧。
上官静站在那里看着,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并没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