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169章:无法苛求
孟析设送别宴,代容哭成了泪人,林副官在旁如何安慰都无济于事。
相对于代容的悲痛欲绝,苏清月则要冷静得多。
她神情镇定,只有眼中流露出丝缕若隐若现的离愁。
代容于她,是朋友亦是亲人。
这茫茫人海大千世界,再也不会有谁,如此心无旁骛的牵挂自己了!
不过想到未来,她同时又感到欣慰。
代容跟着林晋,比跟自己颠沛流离的生活,显然要安定得多。
成亲生子,相夫教子,那才是正常女人该有的生活。
“别哭,阿容以后就是大人了,遇事要冷静,说话要慎重。若是有人巴结你,不必急着高兴。有人冷落你,也不必伤感难过,这世界上有太多人,我们本就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自己。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毒药往往包裹着糖衣,那些在你面前笑的越甜的人,往往也就越危险……”苏清月搂着她叮嘱。
“姐姐,我全都记住了。”代容哽咽道。
“你嫁给林晋,回秦城后少不了交际。官场上的太太,大多都是虚伪的,别告诉她们你的真实来历,更别提起你我之间的关系。”
“姐姐,你以后千万保重啊!你身体弱,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就医!倘若遇到了难处,就写信告诉我!”
苏清月微笑,轻轻同她贴了下脸颊。
林副官在旁边看得又羡又嫉,心想女人的情谊可真诡异,竟比爱情还要亲密!
他现在似乎懂得,当初少帅的感受了!
“林副官,我把阿容交给你。她是我最在意的人,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苏清月拖长了尾音。
“苏小姐放心,不会的。”林副官保证说。
文书和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林副官和孟析亲自送他出城。
人生相遇,自是有时。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望着马车顺着小路越走越远,最终消失成为一个黑点。
代容再也忍不住,趴在马车里放声大哭。
“好了,你还有我呢。”林晋很心疼。
以前常听说女人是水做的,果然有道理。
说哭就哭,挥泪如雨!
林副官带她回孟府,代容进房后,又很快跑出来。
“林晋,你快去追姐姐!”她大声叫道。
“怎么了?”林副官不明所以。
“她忘记了带包袱,所有的钱和珠宝都在里面!”代容说。
然而林副官听完,却是没动。
“林晋……”
“那是苏小姐留给你的嫁妆。”
“她把钱都留给了我,自己该怎么办呢?她凡事要都要好的,一点苦都不能吃的!”代容泪眼模糊。
“放心吧,她既然这么做,就有把握会照顾好自己。”林晋伸手揽她入怀。
送走苏清月后,孟析把那首《君子行》写出来反复推敲,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后来北上进了秦城,被冷置了数月,方才于一日清晨恍然大悟。
他是宁大江的女婿,背叛了自己的岳父,改投厉辰风。
这大义灭亲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却是不忠不义。
试问谁能保证,来日他不会背叛少帅呢?
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宁大江虽说死了,可他的旧部下还在,大部分都收编在了厉辰风的手下。
对这些人而言,他们是老相识,自然要亲近许多,所以隔三差五便来登门拜访。
孟析将《君子行》牢牢记在心间,一律拒绝见面,省得藕断丝连惹人怀疑。
他每日练习书法,养鱼逗鸟,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事做。
在秦城闲置了十八个月后,孟析才被重新启用。
自此一飞冲天,真果应验了苏清月初见面的预言。
对此,他一直心怀感激。
苏清月离开的第三天,张宝山率兵围攻扈平。
宁大江得了外援支援,双方两败俱伤,秦城少帅坐收渔翁之利。
整个扈平血流成河,死伤最多、最可怜的便是百姓。
然而最悲哀的是,到处都是硝烟焦土!
区区扈平战火,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半个月后,苏清月在路上遇到了流民。
他们因为战乱离开故土,被迫跑到别地谋生。
这些人饿了很多天,绿着眼睛劫道杀马,生饮马血!
苏清月因此失了马车,暗自庆幸没有随身带太多钱,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宁为盛世鬼,不做乱世人。
战争,彻底让百姓发疯,变成了行尸走肉!
经此一事,她对战争的残酷也愈发了解,也隐约懂了,厉辰风当时的担忧。
她庆幸自己不是寻常女子,有大王护身,并早已经习惯了作男子装扮。
不过尽管如此,这个时候,在外面乱走依然不是明智的决定。
所以再三思虑后,她决定前往燕京。
那是国内最大、最繁华的新兴都市,也是华洋文化混合交流的窗口。
之所以选择那里,除了它够安全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里应该很有趣……
至于自己的身世背景,那便如同大海捞针,只能随缘而无法苛求。
不过因为山遥路远,再加上火车因为战事中断,苏清月只能选择徒步行走。
她身体弱,又吃不得苦,只能带着狗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快到燕京时,也已经过了中秋节。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而苏清月也越来越困倦。
因为有去年的经验,她已经预知到会发生什么事。
燕京暂时不能去,那里人多拥挤,容易出现意外。
而乡下……也没有可以依靠之人。
思来想去,她决定在荒外过冬。
先是选了个山洞,将它清理干净。
然后用帮人算命挣的钱,添了几条被褥铺在石头上。
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大王,接下来就拜托你了。”苏清月柔声交待狼狗。
大王昂首,发出嗷嗷的狼叫。
当第一场雪降临大地,苏清月安然地躺在石头上,睡着了。
秦城,林府。
代容望着头顶苍茫的天空,不自觉就泪流满面。
她想起了宁河的那个雪夜,自己驾着马车,拉着苏清月,绝望无助地行走在大雪里。
“姐姐,你现在在哪儿?我们有生之年,还能再见面么?”她梦喋般自语。
“夫人,外面冷。您怀着身孕,不能着凉,还是赶紧回屋里吧!”佣人紧张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