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胡常万已死的电话的时候,我们刚刚到了胡家的院门前。
于歌在打电话,而我看到,胡家院子的阳光忽然变得很白,白的甚至有些花,让人看了感觉很不真实。
院子里捕快的忙碌声中,不断回荡着细微的笑声,面前拂过的寒风此时也变得柔和很多。
于歌挂断电话叹到:“举头三尺有神明,任你怎么机关算尽,逃过了人也逃不过神啊。”
胡常荣听说胡常万死了,一下子便像皮球泄了气。
我们带着他去辨认焚尸现场,田埂边散落着不少骨渣,仵作一一仔细的装了起来。
回到胡家院子,我将几片骨渣放在地上,对着空气大叫到:“钱莉虹,你的尸骨我们已经找回来一点了。”
“明天是个黄道吉日,我会安排把你的尸骨埋进胡家祖坟的。”
才出院门,我忽地感觉到身后闪过一股寒意。
回头看到有人站在骨渣前,赫然便是钱莉虹的怨魂。
只见她手轻轻一挥,骨渣慢慢飘到她的眼前。
看着指甲盖大小的骨渣,钱莉虹闭上眼睛泪如泉涌。
随即又睁开眼睛,满眼都是恨意。
再次挥手把骨渣放回原位,空气扭曲一下,她便消失不见。
车上,仵作问我为什么要把骨渣放到院子里。
我解释到:“你没听到别人骂人的时,。骂到最狠处就是挫骨扬灰么。”
“这钱莉虹不仅被害,而且还被分尸挫骨扬灰,那还不怨气冲天。”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点点分解她的怨气,到时候降服起来也容易一些。”
仵作又问了一句:“封先生,这钱莉虹只剩下这一点点骨头渣子了,还埋进胡家祖坟干啥?”
我说到到:“按照地府的规矩,枉死的鬼魂要等到害她的凶手被绳之以法或者说死了以后,才能收到亲友烧过来的东西。”
“现在胡常万死了,钱莉虹可以收东西了。但是不进祖坟她就是个孤魂野鬼,亲友烧的东西还是收不到。”
“所以我才要把钱莉虹埋进祖坟,希望她收到亲友烧的东西之后,得到一点慰藉,化解她身上的怨气。”
第二天一早,我和于歌一起来到巡捕房。
胡家的女人看到我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自己丈夫的情况。
按照条例,除胡常富和胡常荣外,胡家的其他兄弟可以暂时放出来等待诉讼。
于歌办了手续之后,胡家的四兄弟就这么给放了出来。
几个人精神恍惚的出大门,胡常秋抚了几下自己的肝区,蓦地发现,昨晚好像一点都不疼。
是不是自己因为第一次被关在里面,一心只想着出去,所以忘了病痛?
他走到胡常千面前问到:“五哥,你昨晚疼的时候,没有渡河符是怎么捱过来的?”
胡常千回忆了一下说到:“昨晚好像没疼吧,就想着会不会坐牢了,没有留意。”
顿了下又问到:“你是怎么捱过来的?”
胡常秋忙说到:“我也没疼。”
兄弟俩对视一眼,忙去问另外两个哥哥。
得到的答复是,昨晚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们连忙掀起自己的衣服看了看,一直肿大的胸腹好像恢复了正常。
看到这情况,门口等着他们的吴春香说到:“昨天封大师去过我们家,会不会是他把鬼给赶走,所以你们的病都好了?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胡家四兄弟商量了一下之后,当即决定直奔医院去检查。
现在只剩下钱莉虹的怨魂了。
我准备好东西,便和于歌直奔胡家。
院门虚掩着,从缝隙里望进去,一道道杉树影斜躺在地上。
前几天还是个热闹的大家族,此刻却冷冷清清的。
铁门‘吱呀’晃晃悠悠的慢慢打开。
咦,阳台边有两个身影,好像还是女人。
两个女人听到开门声抬头望了过来。
“哟,封先生。”老女人和我打着招呼。
同在一个地方讨生活,知名的同行自然认识。
“原来是马师父,”我说到:“你也察觉到这院子里的阴气了?”
马兰花想了想,反问到:“我听胡家兄弟说之前请过一个阴阳先生,莫不是封先生你吧。”
我点了点头。
马兰花笑到:“胡家兄弟说那个阴阳先生法力低微,被怨魂给打跑了。”
听到这话,我有些不爽。
马兰花接着笑到:“这没什么丢脸的,我上次也被打跑了。”
我闻言看了看马兰花,问到:“马师父之前就来过了?”
马兰花和我把之前的情况详细说了一下。
我听完皱眉到:“阴极七煞阵?我还没注意到。”
马兰花忙说到:“封先生到阳台上来看看,七个阴气最盛的地方和北斗七星的排列是一样的。”说罢自己先站上了阳台。
站在高处望下去,先前那些埋尸的地方和厕所连起来果然是个勺子。
马兰花继续开口到:“我回家研究了几天,这女鬼应该是被分尸后,尸体的每个部分天天吸收阴气又修成了完整的身体,所以才会有分身。”
“而她修出来的部分就是阴气组成的,桃木剑砍过去最多就是阴气消散,所以她不怕。”
“只有砍她以前本身的尸块部分才会对她造成伤害。”
我笑着说到:“马师父果然法力无边,胡家兄弟这么隐瞒你。也能让你研究出女鬼生前被分尸了。”
“隐瞒?”马兰花很疑惑:“对了,胡家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于歌接口到:“我一大早就放了四个,他们会不会因为害怕所以没回来?”
马兰花更疑惑了:“什么放了四个?”
我把事情的始末快速的跟马兰花讲了一遍。
马兰花听罢咬牙切齿的骂到:“胡家这几兄弟着实可恶,活该他满门都是肝癌。”
顿了下,马兰花指着那六个标记的地方问到:“这么说尸块就是从这里挖出来的咯。”
我点了点头,此时于歌掏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这是从胡常万家里搜查出来的,你看看有没有帮助?”
小册子的封面花里胡哨,标题是那种镂空的白色大字:玄门阵法大全。
第一个介绍的阵法,便是阳极七煞阵。
这个阵法,是用来消除横死之人怨气的。
与之相对应的,是阴极七煞阵,专门用以吸收阴气,壮大怨魂的。
这书上又是波浪线又是框框,旁边还做了些批注。
看来胡常万还下苦功研究过。
随手往后翻了几页,我忽地明白过来:“这胡常万分尸之后应该是想摆阳极七煞阵吧。”
“哪知道学艺不精,摆成了阴极七煞阵。”
旁边没人接话,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马兰花站在先前禁锢我的地方,低头看了一眼,便闭上眼睛开始感受。
我本想提醒马兰花一声,转念一想,人家可是有大仙跟着,阵法也是她看出来的,会不知道这个?
等了一会儿,马兰花仍闭着眼睛站在那里。
我耐不住叫了一声:“马师父。”
马兰花没有睁眼,身体微微颤抖。
“马师父。”我大喝一声。
却见马兰花浑身一抖,睁眼向后一缩,张大嘴巴‘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便摇摇欲坠。
徒弟丹丹看到这情况,尖叫一声‘师父’便从阳台上站起,冲过去扶住马兰花。
我也赶紧过去帮忙,和丹丹一起把马兰花扶到阳台边坐下。
坐下的马兰花还在喘着粗气,嘴角和脸上到处是血滴。
鲜红的口水沫还在随着马兰花的喘气声不断从嘴里喷出。
丹丹掏出纸巾帮马兰花擦了一下,急切的问到:“师父,你怎么了?”
马兰花喘着气,扭头对我挤出一声‘谢谢’,随即又大口大口的喘气,说不出话来。
盯着马兰花刚刚站立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其他标记的地方。
我吐出一口浊气,沉重的说到:“我知道了,那个地方是阴极七煞阵的死门,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马兰花喘着气点点头:“要是没有封先生一声大喝惊得阴气停滞一下,我怕是性命难保。”
“师父,”丹丹说到:“这阴极七煞阵这么厉害,咱们该怎么办?”
马兰花答到:“阴极七煞阵和别的阵法不同,这阵法是以鬼建阵,以阵养鬼,主要是用来吸取阴气提高鬼魂法力的。”
“只要建阵的七个鬼被全部消灭,阵法就会不攻自破。”
“没什么说的,协助封先生抓鬼吧。”
马兰花再次开坛,以她特有的法术去逼鬼魂。
不一会儿,院中又刮起了大风,杉树被吹得左右摇摆。
“钱丽虹,”我高声叫到:“胡常万已经死了,你又何苦执着?不如让我和马师父送你渡河投胎吧。”
“放下?”院子上空凭空出现一个悬浮的女人:“我为什么要放下?我活得正滋润的时候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钱莉虹胳膊一挥,地上的枯枝纷纷朝我们飞来。
丹丹拿出竹筒,开了盖子嘴上念到:唵嘛呢叭咪吽,随即把竹筒指向钱莉虹。
而我也挥舞着渡河链,急速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