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抓住渡河链,有些奇怪,其他鬼魂都是悬浮在空中。
而面前这个,竟像是把脚埋在楼板里。
依旧惨白的脸,乱糟糟的头发,黑色眼圈中间一双只剩白眼珠的眼睛。
身上满是窟窿,窟窿里不停往外流血。
管你是冤魂怨魂还是凶魂,渡河链出手抓住再说。
渡河链勾住白色虚影的肩头,猛的一拉。
白色虚影纹丝不动,渡河链像勾在一座大山上。
再次发力,虚影仍旧纹丝不动。
白色虚影张牙舞爪的看着我,血盆大口里不断吐出寒气。
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着,我拉不动它,它也逃不掉。
看它吐出的寒气,怨力没那么重。似乎还有些灵智,那就谈谈吧。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开口到。
虚影看着我,仍旧愤怒的吐着阴气。
“马上就是白天了,”我说到:“如果你不能老实交代,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虚影仍是不服气。我将渡河链的另一端栓在窗台外的防盗网上:“你就尽管挣扎吧。”
虚影定定的看着我,忽然跪下:“大仙救救我。”
我淡淡说到:“你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救你?”
“劝你还是说说自己的来历,看我能不能帮你渡河。”
虚影连连磕头:“我的意思,就是让大仙帮忙超度。”
“先说说你的来历,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虚影低头似乎在回忆:“我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了,只记得一直在这里扎钢筋。”
“那天正在低头扎钢筋,突然听到同伴大叫。”
“我抬起头,只见天上塔吊的钢缆断了,成捆的钢筋散落下来。”
“我躲避不及。就被散落的钢筋插在这里了。”
难怪在梦境的时候,两次感觉到万箭穿心,原来他就是这么死的。
我追问到:“然后呢?”
“我不知道,”虚影有些茫然:“我就一直在这里,想走也走不掉。”
“为什么走不掉。”
“大仙你看,”虚影说到:“连你都拉不动我,我怎么走得掉?”
我质问到:“走不掉你也不能害人。”
虚影知道我的意思,急忙解释:“这个房子里住着一个小伙子,其实我不想害他。”
“可在他住进来之前,我早就在这里了,我的气息比他要强。”
余下的话虚影没说,我明白他的意思。
“你叫什么?来自于哪里?生辰八字呢?”我问到。
虚影茫然的摇头。
看来是我强求了,死于非命的人,能够平和的谈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
三点已过,阳气开始复苏。
解渡河链是万万不能的,如果它是骗人的呢。
我拿起床单盖在它头上:“行了,你暂时隐去,我想办法帮你渡河。”
天还没亮,我便让彭老师和师母打听这栋楼建设时的情况。
发动所有的关系,终于打听到消息。
这栋楼建设时,确实出过事故。
的确如虚影所说,塔吊钢缆断裂,钢筋散落下来万箭穿心插死一个人。
工地老板随即封锁消息,并迅速和死者家属联系,多陪了一部分钱,让家属不要声张。
至于现场,尸体拖走之后便继续开工。
有工人建议做个法事超度一下,但老板的意思是动静太大影响不好。
于是这件事就此压了下去。
好在这个人的死法是被钢筋插在地板上。
如果没被定死,鬼魂可以到处走动。
这后果,不敢想象。
打听到虚影的真实身份后。替他把魂招出来。
一张渡河符,两个鬼差将他带去过河。
而彭杰,也恢复了正常。
这件事,只能算是虚惊一场。
可以说到彭老师为人师表积德护佑吧。
接下来的这件事,才真正让人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彭老师打听楼盘在建情况的时候,一个老相识听说他家里的事,匆匆的赶了来。
当然,他并不太关心彭老师家里到底怎么样。
主要是想看看我有没有真材实料。
见证鬼魂被渡走之后,他马上讨了彭老师的人情,让我去他家里帮忙。
“封烨,这是我的旧相识炎焕彰,他家里和我一样,房子有点问题,你就顺道帮帮忙吧。”
我这人,别人对我不好。我会加倍奉还;对我好,我会更加加倍奉还。
既然彭老师开了口,我便问到:“炎先生,你家里是什么情况。”
炎焕彰定了定神:“这件事,得慢慢说。”
“以前我家里很穷,可我老婆并不嫌弃,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了我。”
“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我老婆过上好日子。”
“好在我运气不错,生意一直还行,等我们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便买了一套房子。”
“房子住了几年,我们又生了第二个孩子,也是个女儿。”
“我们这个年纪,家里老人大多都还有些封建思想,想要个孙子。”
“我老婆生了第三胎。仍旧是个女儿。”
“当时家里老人有想法,但我的意思是,到此为止,我不想要什么儿子。”
“可是老人不死心,找了个算命先生,说我命中是有子的,但是被什么东西妨害了。”
“算命先生在家里走了一圈,直言家里门槛有问题。”
“我拗不过,拆了门槛,果然看到门槛里埋着两支筷子。一红一白,白色压着红色。”
“筷子被拿去烧了之后,我老婆再次怀孕,这次果然就是儿子。”
“当时对筷子的事情,我并没有太上心,总觉得不过是巧合,或者得罪了装修师傅恶作剧而已。”
“孩子太多,原来的房子已经不够住,我便买了个大房子。”
“这一下恶梦就真的来了。”
“先是院子里经常会有穿着白色长裙,披头散发的人飘过。”
“而且它们并不怕人。”
“我尝试着瞪着它们,它会回瞪着我,张着血盆大口幽幽的说:你占了我家的房子。”
“可我这房子是开发商新盖的,怎么会是占人家的?”
“我不怕这种事,可家里的小孩会怕。”
“没办法,只好请了法师到家里。”
“法师的意思是房子下面可能压着坟墓。”
“有上次筷子的经验。我请人将房子里挖得面目全非,并没有看到什么坟墓的影子。”
“没办法,我只能将房子卖了搬家。”
“可搬到新家,比先前的房子还要严重。”
“才住进去几天,家里的几条宠物狗便狂吠不止。没过多久便七孔流血而死。”
“老婆和孩子们也经常在家里看到一些灵异的状况,什么白影飘过去,角落里有个黑影这些都是常事。”
“后来我又请了个大法师,这个法师倒还有几分真本事,竟然在家里的后花园找到一具人的尸骨。”
“根据这副尸骨。还破了个大案,原来是房子在建的时候,工人们在工地赌博,其中一个输得特别多,然后抢劫杀害了赢家埋在那里。”
“出了这种事,房子是住不下去了。”
“好在我与开发商有些渊源,在他的另一个楼盘换了个房子。”
“这是我第四次搬家,但噩梦依然环绕着我全家。”
“房子里莫名其妙响起唱老戏的声音,动不动就会有那种血肉模糊的人从房间飘过。”
“家里老婆孩子甚至被吓出幻觉,回家就觉得头晕目眩。”
“我几近崩溃,再次找来法师。”
“法师的意思是,前几次住房的事情都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所以怨魂一起找上门来了。”
“为了打发怨魂离开,法师在楼顶办了法会。”
“没想到法会进行到一半,法师竟然坠楼了。”
“好在楼不高,而且底下是草坪,法师只是摔断了腿。”
“可这是本地最出名的法师,连他都摔断腿,还有哪个法师敢来?”
“前一段时间,家里地板上出现一滩血字。意思是如果我再敢搬家,就杀我全家。”
“我请捕快朋友看了,那血,真的是人血。”
“可捕快不懂驱邪的事,我只能到处打听,寻找法术高强的人。”
听到这里,我接了一句:“你去找捕快的时候,不认识于歌吗?”
“我认识于歌,”炎焕彰说到:“也知道他是捕快那边专门与民间法师联络的人,可他太忙了。”
“行吧。”我说到:“你也不用说什么了,一起去你家看看吧。”
炎焕彰的家在城郊结合的环湖别墅区,这一块住的人,不是有钱,便是有势。
炎焕彰开着车在别墅区里的林荫道前行,我想起什么问了一句:“除了你家,这别墅区还有其他灵异事情发生吗?”
“这倒没听说。”
“在以前的房子呢?”
“也没听说。”
到了炎焕彰的家,独栋,前后带花园,房子掩映在树荫中,却又不妨碍阳光从窗子里照进去。
这种房子的风水、设计等等,都不用看。
虽然做渡河人或者阴阳先生会见识很多,但会多得过在商场打滚的亿万富翁吗?
推开家门,是一个大厅,厅里各种摆设一看就很名贵。
穿过大厅,旁边是一个小客厅。
听到动静,小客厅里的人一起转头看过来。
五个人。
我扫了一眼,个个脸色惨白,眼圈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