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的溃败甚至出乎高湛的预料,他刚回到鄂尔多斯,就收到李烨被批准逮捕的消息,他很错愕!
舆论就像在油锅里滴了一滴水,一下子炸开了锅。
南京的七星电子自上次危机之后就一直没有完全恢复信誉度,加上这次李烨被捕,七星公司空壳经营以及其他真真假假的消息,彻底丧失了大众的信任,供应商、承包商都一窝蜂的要钱,竞争对手也借机做文章。一时间,七星电子成了众矢之的,马上就步入崩溃的边缘。
内蒙这边也是岌岌可危,李烨是因为牵扯进铁路系统的腐败案件而被逮捕的,他为了快速挤兑高湛,当初急功近利的行贿,而帮他办事的人收了别人的钱,却把计划批给了李烨,引起不满,被举报了。李烨的所有运输计划都暂停,等待进一步调查,他预订的煤炭已经付了款,煤矿是没有地方存放的。如果不尽快处理,煤矿会自行处理,李烨要支付违约金,并赔偿损失。
公司的合伙人找来高湛,高湛说:
“现在我的也是满负荷在运转,一时消化不了那么多!”
那些合伙人都是江苏的商人,和高湛都有些交情,再三拜托。最后的结果是高湛以低价拿走了这些李烨高价预订的煤炭。
高湛的集装站已经在他和程佳的努力下基本步入正轨,有了李烨的预订煤,还有原本分配给他的计划,高湛不仅弥补了前段时间的损失,而且大大的出了口恶气。
李成栋收到李烨被捕的消息,连夜来了内蒙古,他的资金大部分用在李烨在内蒙的投资上,他希望从这里抽调回一部分。可是,如今洗煤厂没有投产、没有效益,运输又全部暂停,就连他和李烨当初看好的煤矿,也出了问题。
煤矿是优质煤,储量什么的都没问题,高湛的手续都是齐齐整整的,唯一就是煤矿横跨河床,那条河平时在枯水期几乎没水,但是雨季是有水的。开发涉及到地勘、环评就非常复杂,短期内是不可能见效的,投入的资金就要耗在那里好长时间。
李成栋知道中了高湛的圈套。可是当初他也是想抄高湛的底,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恼羞成怒,把李烨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那些煤矿的预付款已经付了,销售款却拿不到手里,一回款就马上被众多合伙人瓜分了。大家对李烨的经营风格早就不满。
他们来内蒙,本来立足未稳,李烨又激进的打压高湛,快速的投资,没有见到利润,他又被捕,再加上高湛从中的煽风点火,基本上现在股东们已经一盘散沙,恨不得立刻破产解散。
李成栋几乎山穷水尽,他首要的就是救儿子,可是已经触犯刑律,逆转无望了,律师建议积极配合检察机关的调查,争取宽大处理,也许能量刑轻点。
李成栋不想理会南京那些催债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内蒙的这个还没有投产的洗煤厂和煤矿,如果把它们盘活,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他无意间看见了李烨抽屉里程佳的相片,顿时百感交集。他知道程佳和高湛已经结婚生子,以高湛的个性,他现在肯定等着一口吞掉自己的公司。
程佳——她会不会帮自己?
李成栋找来了程佳的电话,约她见面。
程佳也是前几天刚刚得知李烨的事,她着急,又不好多问高湛,有些无措。
程佳走进高湛的办公室,高湛正在看电脑。看她进来,眼睛随着她转着。
高湛一直等着程佳问她李烨的事,可她一直很平静。
“老公,刚才李成栋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
高湛面无表情,然后冷笑一声。
“想从你那里打开缺口!你能做什么?找你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一会儿就去见他!毕竟是长辈,我不好回绝!”
“程佳,你和他们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了!”
“我知道!”程佳转身想走,又回过头来。
“高湛,李烨的事与你有关吗?”
“有关!”
程佳站定,她立刻觉得很难过,又是因自己而起吗?从李成栋打给她电话开始,她就知道。
“你何必要赶尽杀绝?你要把他赶走就赶走,为什么要送进监狱?”
高湛站了起来,走近程佳。
“我做的都是正常的商业竞争,他敬我一尺,我给他一丈!至于他被调查,与我无关!我怎么会知道他给谁贿赂?
程佳,有些事不是我能掌握的。表面上看,是我对付他。可你想过没有,他也太不经打了!
他们父子经营理念就有问题,喜欢投机取巧,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而且不择手段。
本来大家的发运计划很平衡,大家都相安无事,他忽然插进来,没有任何顾忌,谁知道他一下子动了谁的奶酪,被收拾了?
我刚放出消息,我缺资金,变卖资产,他们第一时间凑过来一再压价,落井下石!
李烨做事强势、霸道没有规则,四处得罪人,现在墙倒众人推,那是他咎由自取。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路是他自己走的!”
程佳听着高湛说的话,说不出什么。
高湛接着说:“他四处挖人墙角,到处得罪人!我做什么了?我只是卖了个煤矿,找了几个人合作,我只是改扩建完了正常运营,他就熬不住了!
根本不在我!
我本来不想和他一般见识的,他逼的,所有的一切不是我让他做的,是他自己选择的!我强卖了?我教唆他行贿了?我让他失去合伙人的信任了?不是我!
李成栋什么时候把你放在过眼里,你当初住院人跟疯了一样,他说过一句关心的话了吗?现在约你,我都替他丢人!程佳,这是商场,李烨一直虎视眈眈让我死,我们之间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无法调和!我提前和你说,我不会留情!我等着这对跳梁小丑丑态出尽后,让他们彻底滚出去!
总是别人的东西好!恬不知耻!”
高湛一脸不屑。
程佳无话反驳,她淡淡的说:
“那我先走了!”
高湛看着程佳的背影,忽然所有的气愤、畅快都没有了,这些话他准备了很久,可现在一点也不痛快。
他坐了下来。
李成栋早早就在办公室等程佳。
他们互相问好之后,程佳说:“叔叔,您和阿姨最近都好吧?”
“都好,都好!你这来到内蒙也一直没回去,你妈……阿姨还惦记你的病好些了吗?”
“谢谢阿姨关心,我已经痊愈了!”
李成栋微笑的点点头。
“听说你生了一个儿子?”
“是的,我儿子已经会走了!”
“是我们没福气呀!”李成栋叹息着。
程佳没有说话。
李成栋看着程佳,接着说:“我今天找你来,估计你也能想到,是为了李烨的事!”
程佳长出一口气,淡淡的说:“我听说了!但是平时也不太管业务上的事,不太懂!”
“高湛前段时间卖我们一个煤矿!在坐标上有了一点误会,当然啦!是我们的失误!导致一部分资金被压住了,再加上李烨这边,所以现在遇到了点困难。李烨他行贿的事,我已经管不了啦!但是我想着,他出来的时候,不至于一无所有,所以我来内蒙。我想拜托你问问高湛,我们的收购合同能不能取消?”
“叔叔,我并不知道你们是买家,我看签合同的是其他公司!”
李成栋眼神有一丝回避,微笑着说:“关联公司!”
程佳接着说:“我看了协议书,虽然是三个打包出售煤矿中条件相对差的,可是煤质也是很不错的,最后的成交价也算公平,没有虚高!”
“我们准备不足!现在资金短缺!”
“叔叔,请原谅我帮不了你这个忙!你也知道我在你们之间的身份很尴尬,我真的不好说什么,而且我也从不参与这些事情。男人做生意,忌讳女人掺和!您直接找高湛说吧!”
李成栋变了脸色。
“程佳,所有的事都因你而起,你和李烨你们好歹也做过夫妻,你一点情面也不给我吗?不管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家没亏待你呀!”
“叔叔,我和李烨在离婚的时候,一切就该结束了,您说因我而起,难道是我让你们来内蒙的?高湛卖他的煤矿,谁逼着你们买了?”
“程佳,李烨是因为放不下你才会来的,我也不愿意!可我没办法!你阿姨现在每天以泪洗面,李烨才三十几岁,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进了监狱不算,连点后路也不给他留了吗?你忍心吗?
他对不起你!可他不是故意的,他被我们惯坏了!程佳,只有你的话高湛才会听一听,放我们一马吧!我们家几代人的心血,我已经这么个年纪了,别让我看着儿子锒铛入狱,还要最后流落街头!行吗?”
程佳心里难过极了。
“叔叔,您高估我了,高湛未必会听我的!您想让我怎样做?”
“不要再推波助澜了,煤矿我还给他,我会适当的赔偿他的损失!还有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收走我的洗煤厂!物流园区的股份我也给他,我们彻底退出内蒙,我只希望不要动了七星的根基。”
程佳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叔叔,你保重!替我像阿姨问好!”
李成栋张了张嘴,程佳接着说:“我只是一个女人,很多事我未必左右得了,我会看着办的!李烨的事并没有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出来的!他的腿前段时间被狗咬了,您关注一下,不要感染,不知道好了没有?”
然后程佳就走了。
出了办公楼,程佳忽然觉得好疲惫。她看着马路上的行人,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来。
高湛的话、李烨的话、李成栋的话轮番在她耳边回荡。
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她好想回到从前:她和高湛在街边吃煎饼,高湛突然从抽屉里拿出她爱吃的点心,那时的她每天踩着高跟鞋踏实的忙乱着……
李烨不依不饶,没完没了,高湛也变了样子,一切都变得让她陌生,她无法掌控、也左右不了,可是每一个人都说是为了她!
如果回到最初,该有多好?
程佳蹲在地上,环抱自己!
“程佳!”
她抬头——是高湛!
高湛看见程佳无助、迷乱的样子,心中很心疼,他一下子抱起她。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