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冷汗从冷无眉额上落下,她问:“你要做什么?”几乎是同时,萧月也大喊:“你要做什么?”
谁都能听出来人说这话的真实含义。但来人似乎是忽视了两人的问话,转身从身旁的剑筒中随意地取了一把剑,他抽出剑鞘,用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剑,直到将剑擦得雪亮,他才转回身来,对着冷无眉道:“眉姨,小侄最后再尊称你一句眉姨,定不让你死得太过痛苦。”
“不……不要……”萧月紧紧抓着牢房外的木桩,每看见来人靠近眉姨一寸,身子就抖得越发激动。那个疯子他要做什么?
最后一个“不”还未说出口,来人的一剑已经向冷无眉的腰间刺去,因没有刺中要害,所以并不能一下子要人性命,但血却泌泌地流出许多。看眉姨的身子颤抖地犹如筛糠,冷汗连连,可见那一剑定是十分疼痛的。
来人将剑刺到冷无眉的腰间深处,戏谑般地对冷无眉道:“真是对不住冷侍卫了,恕在下剑术不精,竟刺错了。”
冷无眉想说什么,来人却一下子将剑拔出,差点将她痛晕过去。
“不要,求求你……求求你……”萧月不断地恳求着来人,手指抓着木桩都抓出了血。但来人毫无反应,更是又一剑刺向冷无眉另一边腰间。
冷无眉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萧月再也受不住,大喊:“不要伤害眉姨,伤我吧,拿我出气吧!放过眉姨,求你……”眼中再也藏不住泪,萧月哭得声嘶力竭。
来人这次总算将目光落在了萧月身上,却是冷言道:“你,你以为你会比冷侍卫的下场更好吗?”说完,将剑再次从冷无眉身上拔出。
看着不断流血的剑,来人才有了一丝满足感。再次擦干手中的剑,他动作极快地将剑狠狠地刺入冷无眉的心口处……
“不……啊……”萧月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管她怎么恳求,怎么哀求,怎么大叫,来人都没有施与一点怜悯。
他冷冷地捏着冷无眉的下巴,道:“成大业者必是如吾这般的血腥和无情,冷侍卫,你和宁王派萧锦来我身边调查我,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冷无眉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从失了血色的唇中吐出:“秦泽你终会……”
“不得好死”四字还未说出口,秦泽将剑从冷无眉的心间抽出。冷无眉的身体随着剑抽出的那刻剧烈的挺起,又随着剑的脱离摔落下去,最终头歪在身后的木架上再也不动。
萧月只觉全身冰凉,失去全力,恨恨地看着秦泽。秦泽害死了眉姨,是秦泽害死了眉姨,他……啊……眉姨再也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会在她出嫁的那天替她梳头了……
为什么?为什么像眉姨这样的好人要死掉呢?
秦泽看着此时萧月痛不欲生的样子,满足感更甚。他现在还不急着虐待萧月,心想,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同刚才与自己一道进来的侍从道:“去,将尸体丢到宁王府去。”
什么?他杀了眉姨,还要用眉姨的尸体去刺激父亲?
“秦泽……你……”
秦泽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玩的话语,心想,是不是又想跟冷无眉那般说他必不得好死。然而萧月未说,只是眼中含着一股怒火,狠狠地盯着他。
秦泽用侍从递上来的白布擦了擦手,将白布重重地丢在萧月的牢房中,便转身无情地离去。
萧月爬到白布边,捡起白布,看着白布上沾着的眉姨身上的血,更加痛不欲生,泪流不止。若她能有能力逃出这里,定要秦泽不得好死,定要秦泽为眉姨陪葬。
她要报仇……恨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只恨自己曾经没有好好练武,若她有赵风起这般的能力,就一定要出去杀了秦泽。
啊……
若赵风起心里有她,就该为她杀了秦泽。现在她的满心满脑都是要杀了秦泽,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杀了他,她都要试一试。
可是她现在被关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
待到中午,萧月本该饿了,但她的全部心思都在眉姨之死上,连饿也一时间忘了。这时,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萧月以为是秦泽回来了,所以又守在了牢门附近的木桩上。
但来人并非是秦泽,而是一个小个子,身子黑黝黝的,手上端着饭碗。
萧月看清他的样子,惊呆了,他竟是她在狮驼帮里见到的小巾。
小巾是狮驼帮里的奴隶,而现在却在这里,这让萧月更加肯定了狮驼帮与秦府的关系。
小巾在萧月面前放好饭菜就要走,却被萧月抓住。萧月看小巾的身子与之前所见相比又瘦了一圈,便将自己的饭菜向小巾推了推,但小巾没有接受,摇了摇头。
萧月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在小巾的手心写了几个字,才放小巾离开。萧月想,小巾虽是个哑巴,但曾经在她手心上写过一个“巾”字,想必学过几个字。只希望她猜对了,小巾能明白她的意思,帮她一帮。
她不知道将全部赌注放在小巾身上对或不对,但现在她只有这个办法。
不知多少个日子过去,小巾每天都像往常般地送饭。本以为秦泽都已经忘了她,但今日,秦泽又回来了。
地牢中有许多折磨人的工具,秦泽随手挑选了一样,竟是根比碗头还粗的棍子。
他让侍从开门,萧月在侍从开门的那瞬便冲了出去,但奈何这几日被关吃得太差睡得又不好,委实没有力气。
秦泽的一棍子打在她肚子上,又将她打了回去。她摔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疼得眼泪水直流。
但仅此还不够,秦泽还命两名侍从抓住她的手脚,她动弹不了。眼见着秦泽的棍子狠狠打下,萧月明白——她此生估计是要废了。
秦泽的几棍子打断了她四肢的骨头,她现在连动一下手脚都很困难,而每一动身子都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这并没完。
秦泽放下棍子,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把小刀,将刀插在萧月的手指间,道:“月郡主,你说若我将你的手指一个个地送给在乎你的人面前,你说他们该怎样着急呢?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乎郡主你的手指呢?”
萧月听他意欲砍自己的手指,吓得身子颤了颤。
秦泽又道:“哦,算一下,一根要送到蒙少侠手上,一根要送到李盟主面前,还有一根要送到你爹府上,还有一根要给赵风起看一看。虽然我极看好赵兄的才华,但也不能不防着他一点。如此算来,必要砍掉郡主你的四根手指。但是我想,郡主你的一只手若少了四根手指定是不好看的,不如,五根手指都砍了罢!”
萧月吓得再也禁不住,道:“秦泽,你敢。我现在还是个郡主,你敢动我?”
“郡主?一个无势的宁王,一个无权的郡主,你说我能有什么好怕?失了一个当朝的郡主,不过就是失踪了一个人口如此简单。本朝失踪的人口可并不少。你可知魏大人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的?”
萧月见他的刀子在自己的手指上滑来滑去,似在作弄自己,并不言语。
他道:“自然是我告诉他的,可你说我是怎么知道你们四人的真实身份的呢?那……自然是因为赵兄与你们三人的关系。魏兰筹,前护卫军统帅,一个有勇无谋的废物,若不是极其敬重我,我才懒得搭理他。他这么久都不能看穿你们的身份,但从见到赵兄时,我就将他往侠盗清风明月处想了。那可是皇上都想要重用的人,若能为我所用,这江山自然也能偷到我的手上。而清风明月四人,我只需赵兄一人即可。”说完,手略微用力,锋利的刀子在手指上留下了一道划痕,流下一丝血来,萧月清醒地明白——自己的手指怕也是保不出了。
秦泽他不仅是个疯子,更是个冷血残暴的人。
她要他死,要找他报仇,此生怕是难了。
随着秦泽加在自己手指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萧月疼得大叫起来:“啊……”
她不要,不要失去自己的手指,更不想变成一个废物。但是他怎肯放过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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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蒙蛏、李宣、萧齐、赵风起四人都莫名地收到了一份无名氏送来的礼物——一只锦盒。
看到锦盒内的一根秀指,四人都大吃一惊。
赵风起是在秦府内收到了这份“礼物”。因他现在的身份是秦府的幕僚,自然便住在了秦府内。
小院内,赵风起收好锦盒,一抹白影便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问道:“赵兄,你看,我送你的礼物可好?这可是你仇人女儿的手指,对于这份我精心送你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赵风起不动声色地说道:“秦兄大可不必这么做,我想复仇自然会自己动手。”他早猜到锦盒是秦泽命人送到他手上的,也知道萧月此时正在秦泽手上。
秦泽道:“是吗?赵兄,你会自己动手吗?”
赵风起道:“自然。”
“好。赵兄,日后我定给你这个机会。”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赵风起握着锦盒的手不禁紧了紧,随后毫无留恋地将锦盒丢进了小院里的湖里。
夜里,赵风起在屋里喝下壶中的最后一口酒。突然……
只觉眼睛生疼,竟是麒麟散的毒发作了。
曾经他还可以用内力克制此毒,早在三年前,李宣的药已经不再能压制他的毒,所以再不用李宣的药。但萧月那时不知道,以为李宣的药还能制住他体内的毒,所以仍是持之以恒地为他涂药。
现在毒发,自己竟是一点都奈它不得。
想到曾经顾源在武恒山上对他说的话,他立马封住自己心脉最为关键的两个穴道,悄无声音地翻出秦府。
而秦府外早有一个身穿月白华服的男子牵着一匹马,等候已有些时间。
月白衣服的男子本就是在此等候赵风起,只是没想到赵风起会以这个样子出秦府。赵风起摸索着到了李宣身边,便失了力气,只因潜藏在他体内的麒麟散完全发作了,以致身体分外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