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月明躺在李宣怀里,不禁叫出了声。
李宣感受到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问:“醒了?”
月明起身:“其实一直都未睡着,只是抓着你的衣服,感觉很温暖,便好像哥哥一样。”
“是啊,如果你跟风起他一起行动,他一定会……”突然欲言又止。
“是啊,哥哥总是喜欢默默地照顾我。”
李宣苦笑。若他不是清水盟的盟主,没有所谓的一纸婚约,是否他和她便有了更多相处的时间,是否他们便能……
然而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来,你从小便叫我大哥,也可以将我当成你哥哥。”说着,将她拉入怀中。
月明不知所措,想到他早有婚约在身,便立马推开他。
这时,马车停了,车夫在外嚷道:“盟主,净心庵到了。”
李宣还未说什么,月明便掀开帘子,像只小兔子般灵活地跳下了马车。
马车外,坐落着一座古老的庵庙,两旁矗立着无数参天古木。
月明见这里虽是深山,但地上的青石板鲜有苔藓,庵内不时飘出阵阵燃烟,心想,此处的香火真是鼎盛啊!
她向前走去,手却被身后人扯住。李宣道:“你先等等。”
月明只好驻足,没有马上跟上去。
李宣走至门前,扣了扣门。一身穿浅灰色布衣的尼姑走了出来,她约莫三四十岁,看见他亲切道:“李施主,快请进吧!”
李宣转身唤她:“月明,过来。”
月明这才亟亟跟上。
带路的尼姑手持念珠,神色肃然。小尼姑见了她纷纷朝她行礼,月明估摸她是净心庵的庵主。
庵主将他们领到了一处宽敞幽静的住处,才道:“李施主,这里算是本庵庙内最为僻静的住所,贫尼已唤真静、真心等人打扫干净。您与令妹,今日便住在此处吧!寒舍太过简陋,还望李公子和令妹切莫介怀!”
“哪里的话,我还要感谢无尘师太能容我们兄妹俩在此处暂时一晚。”李宣道。
“阿弥陀佛,李施主真的太客气了。您贵为清水盟的盟主,能够光临寒舍,已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说什么谢呢……李施主,庵内事务繁多,贫尼只能陪你们到这了。等会儿,贫尼会派真心、真静等人带你们去前厅用餐,若有什么要紧事,可先找真心真静,她们是我最得意的徒儿,已能简单地处理这庵庙内的大小事务。贫尼这便告辞了。”
李宣点头,无尘师太这才离去。
月明瞅着李宣,看的他都有些不自然。
李宣展开折扇,问:“怎么了?”
月明道:“没想到,你连师太都认识?”
李宣不以为意:“多结交一些有识之士,并不是件坏事。”
月明走上前,叹了口气:“你跟哥哥一样,都认识很多人,交的都还是大人物,叫我这种小人物情何以堪呢!不过这样也好,我能因此受惠啊!”
李宣没奈何的一笑:“你哥与我不同,你哥是因为太优秀,所以其他大人物不得不结交他。在他身边,这大人物也都成了小人物,比如我便是其中之一啊!”
“唉,说的你好像不优秀一样!”
“本盟主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与你哥相比,我还是稍逊一筹。”
“哪里,我可从没看出来。在我眼里,李大哥和哥哥一样都是可望不可及的。”
“所以说,你是小人物嘛!”
“李大哥,好啊,你竟然打趣我!”
……
月明和李宣用餐后不久,果然有一群人声势浩荡地来到净心庵。
带头的不是冯家大夫人王曦,而是二夫人钱玉檀。钱玉檀今年三十有五,年岁虽不再年轻,但比大夫人王曦年轻八岁,模样比大夫人水灵很多。
王曦常年体弱多病,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为人敬佛,为冯广平生了一儿一女,大儿子冯仁,因看不惯父亲常年冷落母亲,常与父亲争执。
久而久之,冯广平疏离了王曦母子,偏爱钱玉檀的两个儿子。今日,冯广平的四个妻妾都齐聚在了净心庵内。
大小姐冯惜芷一直守在母亲王曦身旁,突然,王曦咳得厉害,她命丫鬟思渠去倒茶。待思渠跟着小尼姑去取茶,月明便知道时机到了。
小尼姑没有领思渠去取茶,而是领着她行至无人处,她的肩上便受了不轻不重的一掌。李宣从树后现身,扶住晕过去的思渠,笑看着眼前身形瘦弱的小尼姑,眉目温暖含情,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好公子!
月明换下浅灰色布衣和僧帽,便立马换上了思渠的衣服,易容成了思渠的模样,笑说:“李大哥,思渠姑娘便交给你了。”
旭光下,她笑容甜美,肤色白皙自然,虽然换了模样,神情还是她自己的一派天真,任谁都模仿不得。
李宣轻勾了下她的鼻子,眼中的神情似乎说着“放心,有我”。
拜别李宣,她端着茶盏,匆匆向庵堂奔去,分寸拿捏的极好,没有洒出一滴水。
进了庵堂,月明却遭了一通臭骂。只因冯惜芷担心母亲,冲她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月明抿嘴不语,悄然抬头,见二夫人的小丫鬟春桃正冲她得意地笑着,神情轻蔑,一脸鄙夷。世人都说夫人之间会为争宠而争得头破血流,殊不知丫鬟之间也有斗争。
月明暗骂:“狗仗人势。”生平从未被人这样盯过,看着春桃轻蔑的眼神,她不禁来气。幸好,思渠本人也很不喜春桃,所以,她回瞪了一眼,倒也符合思渠的作风。
直到礼佛结束,月明也没被人怀疑。
月明一早便知冯三太太和四太太都只有一个女儿,无法靠子女继承家业,为人便和气许多,多是唯唯诺诺听从二夫人钱玉檀的话,但三太太和四太太模样生的好,钱玉檀对她们俩也没什么好脸色,不争,便放过她们,若敢多话,有得她们苦头吃。
此次来庵上祈福,原是大夫人王曦一人的主意,她原是想为儿子冯仁祈福。钱玉檀想王曦都来祈福了,她怎能不来,若菩萨真的显灵,她可亏大了。
三太太和四太太都是祈求自己能怀上儿子,如此便不必再看钱玉檀的脸色。
月明看着这四位夫人,不禁有些头疼,想若自己以后嫁了人,夫君也是这般的三妻四妾,她可如何是好?她自然不会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可这样做,难道不是和钱玉檀一样了吗?
李宣是清水盟的盟主,早有婚约,注定要有一个儿子来继承父业,若第一任妻子生不出儿子……月明不敢往后想,猛拍自己一巴掌,怪自己都在想什么呢!
冯惜芷听见声响,问:“思渠,你在干嘛呢?”
月明这才回神,暗骂自己竟忘了自己现在是丫鬟思渠了,立即回道:“今日夫人上香时,奴婢看见春桃瞪了夫人一眼,有些气不过,可没法子替夫人出头。小姐,您说她不也只是个丫鬟,为何敢骑到我们家夫人头上,真是太过分了……”月明越说越气。
冯惜芷轻拍她的背:“好了,思渠,我知道你最为忠心,可你这话万不可让旁人听见,否则只怕我们也救不了你!春桃现在有二姨母罩着,帮二姨母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她若出事,便会牵连二姨母,所以别说是我母亲,我也动她不得。你以后记得少得罪她们,知道了吗?”
月明点头,看着冯惜芷为她担忧的神色,心想思渠丫鬟对这母女俩极为忠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回去的路上,三、四太太同坐一车,大有同仇敌忾的意思。钱玉檀和王曦各乘一辆,两人互不相见,自然免了不少正面的冲突。钱玉檀自然最好永远不见王曦,如此自己才有希望被扶正。
到了冯府,月明侍奉至冯惜芷睡去,才恢复自己惫懒的作风,左右伸展了下腰肢,只觉自己身子累心也累。心累自然是因各位夫人表面上和气,内地里却都希望对方早死,三、四太太虽然现在和气,但保不准日后会怎样,不过是现在落魄,俩人才走到了一起。若哪天三太太或四太太先怀上儿子,这……后面的事可真不好说。
反正她并非真正的思渠,待任务完成,便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
夜里,回了自个儿房里,月明拿了一盏油灯点亮,就着昏暗的烛光打开哥哥事先给她的黄色锦囊。只见里面有张纸,上面写着——查书房。
三字之下竟还有一行更大的字——不可妄自行动。月明吃惊的是哥哥竟将“不可妄自行动”写了整整三遍。
将纸燃尽,心里久久不能平复。心想,难道她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么,为何哥哥总不信她?
她虽是惫懒的人,但在关键时刻,总不会放松,该完成的事,她定会做的很好。否则她也不会学会易容术这种精细的活,还有轻功这种累死人不偿命的武功。曾经在诩山上,她绑着沉重的沙袋,不知将诩山跑了多少遍。刚开始走一步都很艰难,等她能绑着沙袋,追上奔跑中的蒙蛏时,她再放下沙袋,便成了轻功绝顶的高手。
冯府虽大,但更大的皇宫也去了,她自然毫无怯意,很快便摸清了府内的各条大路小路。
哥哥说冯广平胆大心细,为人有些小小的自负,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既然胆大,便不可能将宝物藏得极为隐蔽,应是他常常去的地方。冯广平身子健朗,上进心强,四十五岁也才只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可见不是那么爱做房事的人,便也不可能常去各位夫人房里,最常去的应该只有他的书房。
月明出门时,已是三更后,府上的人都睡去了。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书房,却发现书房的门窗早已上锁,她并非开锁的好手,自然不能从正门进去,看来只有从房顶上进入了。
她趴在屋顶正要闯入,刚好瞧见两人往书房的方向走来。
两人走得缓慢,似乎并不着急。
站得高看得远,还不待他们走近,月明看见掌灯的那人穿着下人衣服,而另一人身材高挑,穿着绸制的官服。她记得冯府上下人的模样,猜想他们应该是管家张全和老爷冯广平。
月明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冯广平怎么作息都跟别人不同,难道这么晚了还要办公?
月明在房上待了一夜,并没发现什么,不知冯广平手头上又有了什么大案子,竟是一夜未睡,搞得她也一宿未眠。她驾驭轻功先回了自己房间,好在如今是披着思渠的脸,自然看不出自己熬了夜,可若天天这样,她恢复自己的脸后,脸上估计就得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估计这下又不得不去蹭李宣的灵丹妙药了。
冯广平一夜未出书房,想来书房肯定大有问题,可观察了一夜也没发现什么,那么书房到底有什么问题?她不禁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正想躺下,便听到公鸡报晓,看来她这觉是万万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