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上扬时,头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叫着她的名字,月明抬头,只见对面的岩洞口站着李宣等人。
李宣大声叫道:“月明……”看见赵风起昏迷,立即道,“月明,我给你这个,你接着。”说着,向她丢去一个青花瓷的小瓶。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李宣到不了她那边,所以只能先将救命的药抛给她。
月明一伸手,接过药,李宣便道:“每个时辰喂风起吃一颗。”
月明立即打开药瓶,看着倒在自己手中的黑色药丸。
她知道这叫什么,这是续命丸,不管一个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吃了它,都能暂时缓和,但这只是回光返照,最后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只会加速人的死亡。不到万不得已,李宣不会将这种药拿出来。可见哥哥一定伤的很重,现在他躺在她身边,气若游丝,这已是他第二次昏迷了。
也许吃了这个,他能醒过来,然后他们能够顺利逃脱。李大哥医术高超,哥哥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月明如此想着。
打开他的嘴巴,想将手中的药丸送到他的嘴里,但他向来防人之心甚重,将嘴巴闭得很牢。她轻声道:“哥,是我。”可他什么也听不见。
她只能将药丸放在自己嘴里,用舌头抵开他的牙关,将药喂到他的嘴里。
远处,一群人看见这幕,都呆了会儿。
李三叔摸着胡子,惊诧道:“他们真是亲兄妹吗?”
蒙蛏道:“当然不是,小明是赵家领养的孩子,给赵大哥当了十六年的妹妹罢了。”
智园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火势一寸寸地蔓延,月明看到熊熊的大火,眼中却没有丝毫害怕。她紧紧抱着哥哥,将手轻轻抚在他的脸上,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即便看了十六年,她依然没有看够。
“小明,小心……”
“月明,小心……”
几乎是同时,对面的李宣和蒙蛏一起叫出声来。话音刚落,她所处的地方,砰地一声,向下落去,落了几丈,突然又停了。
她低下头,只见大火已将下面的木栏烧光,火舌像一条巨龙,向上方扑来,缠绕着四方的建筑,将它们顷刻燃尽,化成灰烬。
木廊已落到了下方,想回到刚才他们跳落下来的岩洞,早已来不及。留给她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被大火吞并,二是跳入身下的水潭中。
将药瓶藏好,她咬了咬牙,等到火势快要燃到他们,她立马抱着哥哥,跳入了下方的水潭中。哥哥还没醒来,她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赶上他下沉的速度。她好害怕,害怕他就这么离开她。她顾不得水的冰冷,急忙向深不见底的水下游去,在拉住他手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手反拉住了她。感知到了他手心的温暖,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在深蓝的水中,上面是熊熊的大火,赵风起睁开双目,拉住了她,将她拉入怀中,两人的衣袂相互缠绕,发丝随水漂流。
他紧紧地抱着她,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她的头靠进他的胸膛。以往的拥抱从未像这次这般深刻,令她措手不及,她都不知该将手放在哪里。
水潭上方传来李宣等人焦急的声音,他们喊着“风起,月明……”
听见了他们的叫喊,赵风起松开她,将她拉出水面。头顶上方突然摔下一根巨大的燃烧着的木头,他们立马又潜入水中。
李宣等人见他们相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木头上的火焰不强,很快被水浇熄,他们又浮了出来,抓着刚刚掉落的那根木头。月明高兴地向李宣等人招手,示意他们没事,请他们放心。
在水中,月明看着木质建筑一个接着一个地被烧光,火星落下,像一场花开花落,烟花绽开落幕。
赵风起虽然看不见,但能感知到上面剧烈的火正在燃烧,这不禁让他想起小时的那场大火,大火烧光了他的家,烧死了他的所有亲人。本以为他还有月明一个亲人,现在看来,他的亲人似乎都已不在人世。
赵家的血脉只有他一个人了罢!他无声苦笑。
这个世间好似只剩下他一个人……
月明从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了哥哥的心思,眼前的大火,这无边无际的大火,应该像极了十六年前的大火。这一刻,她多想成为他的亲妹妹,这样他便不会觉得孤单。这世间有种东西,永远割舍不断,那不是爱情,不是友情,而是亲情,不管身在何处,身上的血脉相连,是怎么都摆脱不了的关系。
月明默默地握紧了赵风起的手,赵风起感受到指尖的温度,冰冷的心才感受到了温暖。还好,他现在还有她。
待大火差不多将所有东西烧尽,已经过去许久,月明想起李宣说,每过一个时辰要给赵风起喂药,可找遍全身,没有找到药瓶。糟了,定是刚才在水中,将它弄丢了。
估计一个时辰快到了,扑通一声,她又潜入水中。
“月明……”不知她要做什么,怕她有事,赵风起也跟着她下水,越往下潜,身体越发力不从心,胸口的伤始终压迫着他,然而,他始终不曾放弃。
水下太黑,她只有凑近了才看得见,在水底不断地摸索,却怎么也找不到药瓶,突然身后有一只手将她牢牢抓住,想将她抓上岸。她看着身边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却摇了摇头,掰开他的手,倔强地向前游去。
她要找到药瓶,否则她不能游上去。她觉得,那是哥哥唯一的生还机会,就算是她死,她也不要他有事。
赵风起不能对她不管不顾,继续跟着她。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摸着摸着,她摸到了一个类似药瓶的东西,抓起来一看,还的确是她要找的东西。抬头,正要离开,却看见水潭壁上竟有几个字。凑近一看,发现那是“左异”二字,旁边还有“右殊”二字。
这“左异”岂不是跟哥哥玉佩上的那两字一模一样。这是什么意思呢?
“左异”、“右殊”这几字旁竟都有一个凹槽,与哥哥玉佩的形状一模一样,她游到赵风起身边,解开他腰间的玉佩,他大概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所以并未阻拦。
李宣等人见他们久久还未浮上来,怕他们出事,纷纷跳入水潭中。
月明在水中将玉佩放进写有“左异”二字的凹槽内,玉佩与凹槽完美贴合,用手一按,水流突然起了变化。这里的水本是从外引进,此时,引水的闸门关闭,水势变缓,水流都顺着泄流的闸门流了出去。
没过多久,整个水潭的水竟都流光了,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裂缝中长了些许青苔,滑不溜秋。月明在水中待了太久,全身湿漉,脚底打滑,一下摔在地上。蒙蛏见了,马上捧腹大笑起来:“小明,你要给我们众人磕头,也不用这样吧!”
她趴在地面上,看着他们,自知尴尬,脸都羞红了。李宣想上前,赵风起却已走到她身边,将她小心地扶了起来。她看着哥哥,马上想到了药瓶,立马将手中的药瓶交给他。他接过,将它收进袖中。李宣看着赵风起,已猜出他伤得有多重,可他要做的,李宣无法阻拦。
水潭中间露出一个巨大的石棺,月明将四周看到的情况都跟哥哥一一汇报。
赵风起走到石棺边,轻撩衣摆,竟跪在了石棺前。他对月明道:“月明,帮我找找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嗯。”月明立马低头找了起来,其余几人也帮着她找。本以为这里会有宝藏,实际没有一样有价值的东西。待整个空地都找遍了,不仅没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发现任何出路。
月明跑到赵风起身边,回道:“哥,什么也没找到。”
赵风起起身,吩咐:“月明,去把原来那块玉佩取回来。”
“好。”
“我去帮她。”蒙蛏说着,跟她一起去取玉佩。那块玉佩已嵌在石头中,没有蒙蛏的妙手,她还真不知怎么将它取下来。
蒙蛏用随身带着的一根银丝,将玉佩给抠了出来。
与此同时,只听砰地一声,李三叔一用力,将石棺盖微微移开,露出一个口子,刚好可容一人进入。
李三叔对赵风起道:“如你所说,石棺内没有尸体,只有一条路。”
原来他们在取玉佩时,赵风起已吩咐了他们开棺。
玉佩一取下,水闸又开了,水流又渐渐流了进来。
赵风起沉声道:“进去。”
月明和蒙蛏立即跑到石棺旁,待众人都进入了石棺,最后进入的李三叔将石棺盖盖上。石棺不知是什么构造,防水性能很好,盖上棺盖后,一滴水也未渗入。
他们一行人沿着石阶继续向下走。
月明站在后面,身边只有蒙蛏和李三叔,她不禁问道:“刚才掉落陷阱,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蒙蛏回答:“机关重重,危险不断。”
月明笑了笑:“你是破解机关的好手,难道还会怕?”
蒙蛏笑道:“虽然擅长,但我也怕自己有天会被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弄死。”
月明哈哈笑了声,问李勇:“三叔,你可会后悔跟我们来这里?”
李勇摸了摸胡子,直爽道:“怎么会后悔,好久都没这么刺激过了。”
……
不久,他们来到了一个墓室,墓室上摆放着比刚才所见更加辉煌的石棺,棺上嵌了金子打造的图案。
赵风起突然停下脚步,扶着石壁,捂着胸口,李宣紧张道:“风起。”
月明此时见哥哥伤势发作,不禁紧张起来。赵风起难得地笑了笑,道:“月明,为何不说话了?”
月明讲不出话来,赵风起柔声道:“月明,你过来。”
月明低着头向他走去,感觉气氛有些怪异,走到智园身边时,看见前方的地面滚落了一个药瓶,正是藏有续命丸的药瓶。她俯身去捡,起身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宣却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智园一手抓了空,恨恨地怒视着他们。
李宣道:“果然是你。”
月明一头雾水。
李宣继续道:“之前我们落难,我便奇怪我们怎会时时触碰机关,原来都是你。”
月明心想,这话难道说的是,智园故意触动机关,目的是要陷他们于死地。可他这么做,他自己不也身陷危机吗?
智园神色不变,道:“李施主,贫僧不知你在说什么?”
“那你刚才为何要抓月明?”
智园淡淡一笑:“贫僧不过想抚掉赵施主身上的灰尘罢了。”
蒙蛏走到月明身边,凑到她耳朵边,小声道:“小明,我刚才明明见到他想出手抓你,但你刚好俯身去捡东西了,所以他抓了个空。”
月明啊了声,心想自己与智园无冤无仇,他为何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