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帮与不帮
怀鄞冰着一张脸,看了一眼惊惧不定的罗茵,心里虽然怜惜,可更多的却是顾虑。
“姑姑替我好好照看妍美人。”语顿,怀鄞又看向裴沨,抓住裴沨的手腕扯着就往里面走了进去,垂下的软烟罗被怀鄞挥的四处晃动着。
裴沨也不挣扎,就这样跟着怀鄞,只见怀鄞猛地回过身,压低声音沉沉道:“你要知道你现在帮妍美人,就是揽下一个麻烦,十月怀胎,她这个肚子如今藏得住,以后可就藏不住,那便是个活靶子。”
她透过珠帘,看向外面的罗茵,又盯着裴沨道:“你别忘了,你现在就是一个众矢之的,而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就是个活靶子,你这是想死无葬身之地吗?”
怀鄞语气含怒,脸色微微涨红,她眉头紧皱,想不通裴沨要这样犯险的理由,即便珍贵人是个异数,可妍美人这个麻烦不能接,便是赵淑妃在这儿也会犹豫,母凭子贵固然诱人,可是怀胎这十月漫长,其中会发生什么,谁又防的住!
“你说是为了珍贵人,即便她与戚贵妃之间有什么阴司,可是不值得这样冒险。”
裴沨眉眼间凝结的冰霜缓缓褪去,轻轻笑了一下,她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她对罗茵的承诺也不全然是同情,更多的是出自自己的私心。
她眼角轻挑:“我答应帮她,可没说过一定保她生下这个孩子,妍美人也心知肚明,我与她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能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只能全靠她自己的造化。”
怀鄞微皱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一分,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瞪着裴沨道:“你想的多,想的深,可也要知道行事万万先要保全自己。”
她话语一顿,又追问:“你此次进宫也是为了珍贵人,那妍美人你要这么去做?”
怀鄞盯着怀鄞的神情追问:“瞒着?”见着裴沨不说话,又着急道:“这是瞒不住的。瞒得了现在,肚子大了怎么说?还是瞒小月份,这日子可就对不上。”
怀鄞还是觉得裴沨行事太过鲁莽,不由追问:“你到底在怕珍贵人什么?”
裴沨面上流露一丝怔然之意,她在怕什么?她一手不由攥紧,她这一瞬间仿佛被人看破,她对容涟回到盛京城出现在宫里的事是她太过紧张了吗?
她在心里对自己问道,比起容涟如今的珍贵人,正如谢予所言,令人想不透的不仅是珍贵人的有恃无恐,更多的也是晋元帝是如何想的。
裴沨缓缓来回走动了几步,眉眼微蹙:“即使瞒不住那也只等胎坐稳再说,我要她帮我盯着珍贵人,后面她自己若保不住孩子,那便只是命了。”
她语气微寒,沉声道。
珍贵人的出现,裴沨担心却是谢予他们密谋的事会出现变故。
裴沨胸口一阵憋闷地有些窒息,她忽地微微弯腰,捂着嘴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怀鄞被吓了一跳,赶忙扶住裴沨,冲着外面道:“杜太医,杜太医!”
云宵与杜太医急忙走了进来,杜太医见此道:“快扶夫人坐下。”
这边罗茵闻声也跟着走了进来。
杜太医细细把着脉,眼眸微沉,面上露出些微凝重之意,他拱手道:“此前臣已经说过,夫人不易劳心费神,不然于寿命有碍,如今却是思虑过度所致,还请自己熟记心上。”
裴沨接过云宵递过来的温水,喝了几口后,缓缓了心神,盯着罗茵道:“我说过能保住这个孩子的只有你自己,我能帮你,可这个孩子能否留下,就要看你自己怎么去做了。”
罗茵方才在外面想了许久,举头无路,此时此刻正如裴沨所言,她要靠自己强硬起来。
裴沨又看向杜太医:“还需杜太医这边帮忙瞒过三月,等胎像坐稳再做打算。”
杜太医是谢予的人,裴沨自然是放心得下的,现下只能让罗茵自己沉住气,让自己不要再太过软弱下去。
罗茵出了菁芜轩,裴沨又是在怀鄞这里歇息了片刻,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胀的眉心。
怀鄞冷嘲了一句:“你可比又在我这儿菁芜轩出了事,谢予那个疯子非得把我这儿拆了不可。”
裴沨听得谢予名字,笑了笑,她放下手:“我这是在等珍贵人来找我。”
怀鄞挑眉:“你还能算出她回来找你。”她摇了摇头,“我可不信。”
什么时候裴沨还成了神棍骗子,果真是被谢予给带坏了,怀鄞肯定地想着。
“我了解她,怎么说她从前也是我的‘嫡亲妹妹’,若对她没有了解,我怎么能让她去西北苦寒之地。”裴沨勾唇略微讽刺地讥笑起来。
她微微仰起头,哼笑两声,声音淡淡如同空谷击泉,却也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当初我不该就此作罢,若她死了,就不会现在的麻烦了。”
怀鄞闻言怔了怔,她第一次看见裴沨面上露出一丝隐藏极深的恨意,这个珍贵人与裴沨之间曾经的过往或许真的是不死不休。
她张口道:“你或许了解曾经的她,可是如今的她你对她又了解多少,我希望不要拿自己去冒险。”
裴沨眼眸一顿,眼底隐藏极深的恨意又被挖了出来,在眼底游动,她又是轻咳了一声,她捂着自己的嘴,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正是知晓了容涟在西北苦寒之地的遭遇,她更怕这个女人不要命的发疯,拉着全部人跟她一起陪葬。
历经了绝望,无休止的嫉妒与怨恨在荒芜的内心肆意滋长,当以为看见希望却发现又是重新开始的折磨,她会寻求发泄口,拼命的想要报复。
而如今的容涟便就是这样。
“她想我痛苦,所以她会在我出现的地方跟着出现,仿佛无时无刻不在随时想要报复我。”裴沨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其实就连她自己也在赌。
片刻后,裴沨出了菁芜轩,行在宫道上,步伐缓慢,宫道正在风口上,引得裴沨又是咳嗽了几声。
云宵皱着眉忧心道:“夫人今日这是怎么了?方才教杜太医把脉时便说了,让夫人不要太过忧心,不然回去可是要惹大人生气了。”
裴沨抬眸,瞪了云宵一眼,点着她的额头道:“你是他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什么时候跟着碧花学了这个啰嗦的毛病。”
云宵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沉声认真道:“为了夫人身子,婢子就算惹夫人生气也要做。”
她顿了顿又紧接着道:“回去婢子要告诉碧花姑娘嫌她话多烦了。”
裴沨无奈笑笑,什么时候这个稳重自持的丫鬟变得爱告状!可是被谁给带坏了。
她转过身,悠悠道:“以后跟着那谁,可不许跟他学。”
话刚一落,云宵蹭地一下红了起来,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谁,谁跟应其一起。”
裴沨揶揄道:“我都没说是谁,你倒是不打自招了。”
云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自家姑娘给套路,忍不住娇嗔了一句:“姑娘。”
这时,却是羞恼地连以前的称呼都出来了。
当初裴沨答应给两个好丫头寻一个好归宿,如今没想到丫鬟自己心里面有了意思,她这个做主子怎么能不帮上一帮。
“你若和应其真的有情,我去和大人说,为你们求个恩典。”
云宵下意识低着头,绞着手里的帕子,忽然苦笑了一下:“不必了,夫人。婢子是粗人什么也不懂,在府里婢子也只见过他几次,每次他都带府外的小东西来逗我玩,可婢子知道他是要和大人做大事的人,婢子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女儿家的心事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裴沨眉眼一动,云宵整日在她身边伺候,应其这小子是怎么见缝插针来逗她的丫头的,分明就是故意、有心,偏偏她这个丫头从前过得太苦,凡事都太过小心谨慎,反而忽视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若不愿意,我做主把他给你当压寨夫人。”裴沨突然淡声道。
云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底阴翳也散了:“夫人弄得婢子像是话本子里的土匪一样。”她话语一顿,笑了笑,“总归一切都是随缘了。”
她替裴沨整了整披风道:“夫人才是要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骨。”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却是被一嬷嬷给拦住了。
云宵认得正是那位珍贵人身边的杜嬷嬷,心下不由紧张一分,有些戒备地看着这位老嬷嬷。
杜嬷嬷微微福身:“见过元裔君夫人,我家贵人有请。”
裴沨面上并无惊异之色,嘴里却道:“我已要出宫,贵人若是要见我,还等我下次进宫再说。”
杜嬷嬷眉头一皱,抬起头看向裴沨,面上神色忽地微微一变,之前宫宴时,她并未细瞧这位元裔君夫人长什么样子,她知珍贵人是与这位元裔君夫人都同是容王府子嗣,不过两人水火不容,一前一后被赶出了容王府。
如今一见,却觉两人有一种莫名的相似。
杜嬷嬷道:“夫人不必害怕什么,我家贵人只是想见见故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