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叫声音有点耳熟,当琪琪见到它头顶的那道伤疤时,终于认出来,它是当初养过的那只幼鲸阿伊,现在已经长得相当大了。它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儿太危险了,得让它离开。
“快离开这,听懂我说的话就赶快离开这,拜托你了,马上离开!”琪琪边说边伸手推着鲸鱼脑门,阻止它前进。
可是鲸鱼并没有转头离开的打算,仍然一意孤行要往枪口上撞。这可让琪琪急了起来,她拦不住它前行,说好话不听,只能朝它尖叫一声吓它离开了。
“哇……”
这一叫声只是象征性小叫一声,让阿伊明白自己不允许它再向前进。
阿伊终于停了下来,愣在那儿,发出啾啾的低吟声。
“再往前,会有怪物在前面吃了你的,你必须离开!”琪琪又说道。
此时忽听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琪琪快跑!它来啦!”听声音是普西蒙在叫喊。
声音未落,身后也传来了翻江倒海巨大动静的声音。琪琪警觉地向后望去,原来巨大的虫子突然用力甩掉身上的战斗人员和鱼群,朝阿伊这攻过来了。阿伊对它而言可是补充体力的大餐,怎能放过?明明被砍断了触须,还能这么敏锐地感知到猎物的到来,这感应力真够惊人。
说时迟那时快,巨虫冲破人鱼军队阻挠阵线,张开巨口朝阿伊扑来,依旧速度惊人。
“哇……”
琪琪不顾一切朝直冲而来的巨虫发出尖叫,一股冲击波在水中推出涟漪纹影直击巨虫脑袋。能明显看出那大脑袋在冲击波中细密地抖动和抽搐着,脖子已经缩了起来,但整个身躯仍然在向前顶撞。估计它对这一击已经是视死如归,不达目的不回头了。
一张大嘴继续朝琪琪扑来,巨虫这一口不论吃下琪琪还是吃下那头年轻的座头鲸,甚至两个都被吃下,对于这场大战而言都是一个转折点。攻击距离仍然在靠近,仍在尖叫的琪琪仍没躲开的的打算。
千钩一发之际,阿伊突然窜出凭借自身的冲力从一旁朝巨虫头上猛撞。发出有些沉闷的头部撞击声,好像阿伊没占到什么便宜,巨虫的脑袋也只是歪了一下而已。
“嗯!跟我玩铁头功,你也不看看谁的脑袋分量大!”巨虫口中传来阿肯特罗得意的声音,而后巨虫仍然张嘴朝琪琪扑来。拥有灵性的阿伊猛然摆尾,用尾巴在巨虫脸上搧了大嘴巴子,而后转身拖起琪琪用力游动,试图逃离此处海域。
得到阿伊的帮助,巨虫被引出刚才那片沙原海域,应该就能让乎流休几的声音大炮大显神威了。不知道现在的他们能否想到这一点,如果想到了就应该追着巨虫跟上来。琪琪心里想着这件事,伏在阿伊的背上,随着阿伊继续逃离,巨虫仍在后面苦苦追击,越追越近。
“如果后面乎流休几他们没跟上来,那该怎么办?不行,我得马上想个备用方案。”琪琪回头望着后面穷追不舍的巨虫,发现巨虫遍体鳞伤,倒处是“洞”,伤口冒着血漏着体液,这样看来它应该十分容易口渴,那口渴会不会就是它的弱点?
在灵光一闪的情况下,琪琪忽然想起不久前在梦境起缘的那座岛上的见闻。于是对阿伊说道:
“阿伊,如果你听懂我所说的话,就把我送到附近的一座无人岛上去!”
“咔嗒嗒嗒,咔嗒嗒……啊咿……”座头鲸阿伊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边游一边用声呐定位寻找附近的岛屿并调整方向。当灵性有了一定的高度,思想有了共呜,不是宠主和缘宠关系的两个物种也能交流。
泥土,岩石,花朵和椰林的气味开始变浓,说明有座小岛正在靠近。气味的浓重程度也暗示着小岛的大致大小,也许有神天助,这座岛的大小足够晒渴这只巨虫,让它多脱一点水后再说。
一路奔波游走,许多次阿伊的尾巴差一点被巨虫张嘴咬到。有一次还真被咬到了,阿伊纵身一摆挣脱开来。不顾尾巴淌血的伤痛,仍然坚持游泳,不为别的,只为了帮助背上的琪琪脱离危险。
一路的风景都在向后逃逸,就像一段正在倒放的记忆。色彩都暗淡得几乎只剩下黑色白色和灰色,余下的光芒只够对这一刻的风景做出一点卑微的救赎。
终于看到小岛边缘的白色沙滩,鲸鱼在海面冒头之时,琪琪对它叫道:
“阿伊,你该停下了!我要自己游上岛去。”
阿伊没有停下,它不顾一切一直朝上游沙滩冲去。
“快停下,不然你会搁浅的,那里对你而言很危险!”琪琪继续叫道。
阿伊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难道它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搁浅的往事了吗?
当目睹阿伊进入小程度搁浅的浅水区域时,琪琪不顾一切的跳离阿伊背部,自己朝岛上游去。边游边喊:
“快调头横向游开,先躲开那虫子再回深海去,你不能再向前了……”
阿伊速度慢了下来,但仍然没有调头离开的意思。而后面水波涌动,巨虫应该追上来了。或许一开始,阿伊就接受了某种宿命,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回一位人鱼姑娘一时的安全。它继续前进,最终搁浅在白色的沙滩上。不知为什么,那沙滩颜色格外的白,白得刺眼。
沙滩,有时会莫名其妙的成为一些鲸鱼的归宿。也许许多鲸鱼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祖先来自陆地,所以最后自己的灵魂也该回归陆地,回归绿色的森林和蓝色的天空,而不是沉睡在深深的,孤寂的海底。
琪琪变身陆生人形,双眼流出热泪。她觉得是自己害了阿伊,害了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当她向岛上高处奔跑了一段距离,忍不住回头望向阿伊时,发现阿伊已经不在那片沙滩上,而巨虫却在那儿做着咀嚼吞咽的动作。
内疚,自责,悲伤在一瞬间变成琪琪眼中洒出的泪花,飘落在小岛苍翠雨林潮湿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