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他们!”胡志康冲进屋里,将正在查看尸体的法医推到了一边:“求你,求你们,不要动他们。”
“他们是谁?”沈寂跟了进来:“胡志康!”
“他们是我爹娘!”胡志康缓缓地闭上眼睛:“真的,他们是我爹娘。”
“你爹娘?你把你爹娘埋在堂屋底下?”时越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胡志康:“这又是什么习俗啊?”
“不是习俗,是我爹娘的遗愿。”胡志康跪下:“真的,真的是我爹娘的遗愿。”
“沈队长,求你,求求你不要动我爹娘好不好?”胡志康突然对着沈寂磕头:“我爹娘是自杀不是他杀,我这里有我爹娘写下的遗嘱。至于为什么要埋在堂屋底下,是因为我爹娘不愿意跟我分开,他们想留在我的身边,一直看护着我。”
见沈寂不吭声,胡志康又道:“法医,你们警局里的法医可以查证的。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季风!”沈寂喊法医的名字。
“好嘞沈队。”法医小心翼翼地下到那个放置着尸体的深坑里。
深坑是用铁锹挖出来的,长短跟正规的合葬墓差不多。
深坑中只有一具棺材,但没有棺材盖儿,其中一具尸用白布缠着,另外一具则是衣着整齐。尸体应该进行过简单的防腐处理,其腐烂程度还没有埋在梨树下的小河跟王春花严重。
“队长,左边这具被白布包裹着的是男尸,身体呈现很明显的火烧症状。”随着尸体身上的白布被一层层解开,法医的话也越发叫人觉得脊背发凉:“尸体颅骨崩裂,胸腔被大火烧透,部分内脏暴露在外,与其焦黑的尸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想,埋尸者之所以要用白布将尸体缠绕,不是为了保存尸体,而是为了遮掩尸体,不想让外人看到尸体的本来面部。惨,太惨了!”
“死者是生前烧死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死后才被焚尸的?”
“是生前烧死还是死后被焚,这个是有一些鉴别方法的。”法医一边查看,一边普及常识:“首先,我们要看死者的皮肤,若是生前被烧死的,会伴有一些生活反应,例如因为疼痛儿产生的剧烈挣扎。死后焚尸则没有这些生活反应。”
“其次,我们要查看这具尸体的眼睛。若是生前被火烧死的,死者的眼睛会有【睫毛症候】与【鹅爪状改变】,若是死后被焚烧的尸体,则没有任何变化。”
“你等等,这什么叫【睫毛症候】和【鹅爪状改变】?”时越很是虚心的拿出一个小本本:“你说的这些我们家没教过。”
“你们时家不教这些也正常,你们可是从阎王手里抢人的,跟我们这种打工的不一样。”季风抬头,眯眼,冲着时越笑。
“得了,知道你能,是跟队长一样外出留过洋的。”
“这【睫毛症候】指的是眼睛紧闭,只烧焦睫毛前面这一点。”季风做了个闭眼的动作:“这活人跟死人不一样,活人被烧的时候是很痛苦地,他的眼睛会因为皮肤被灼伤以及烟熏等情况而闭得紧紧的。死人因为没有感觉,所以眼睛这块儿,不会有明显的烧灼变化。”
“至于这【鹅爪状改变】指的是外眼角的这块,活人会因为大火的缘故,导致外眼角起皱,皱褶凹陷处不会受伤,眼睑这块儿呢,会形成一个【鹅爪状】的外形,眼睑裂内可见碳灰。喏,就跟这位死者是一样的。”
“所以,他跟沈姑娘说的一样,是被烧死的。”
“对,是生前被烧死的,而且看着死状吧,烧得还挺厉害。”
“你爹生病了?”时越问胡志康:“很严重,很难治的那种病?这要不是生了大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话,谁会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性命啊。”
“我爹没病。”胡志康闷声道:“他是没办法才这样的。”
“什么叫没办法?”时越蹲到胡志康跟前:“这人活着怎么会没办法呢?难不成,有人挟持了你爹,逼着他用火烧自己。”
“不是挟持了我爹。”
“那就是挟持了你娘!”时越道:“你娘也死了。倘若沈姑娘说得都是真的,那你娘应该是被木钉或者木刺刺死的。所以,这木钉或者木刺就是凶器。那凶手是谁?这得跟你们胡家有多大的仇怨啊。”
“是木钉,我爹亲自削的,也是他亲手将我娘刺死的。我娘先死的,我娘死后我爹才跟着走的。”胡志康道:“杀死我娘的凶手就是我爹,我爹已经死了,这案子了了。作为他们的亲生儿子,我也不愿意追究这些事情。我没有报案,你们警局也无权处置我家的私事。”
“一看你就是法盲,这没死人的叫私事,死了人的就叫公事。你不说是不是,你不说不要紧,我们去问沈姑娘。我就不信沈姑娘她不知道内幕。她要是不知道内幕,她也不会赶到你们胡家来说这么一句。”
“沈姑娘,人都死了,你又何必要折腾他们。”胡志康对着沈清喊:“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爹娘的死因,你想必也是清楚地。”
“沈姑娘,你别听他的。”时越跑到沈清跟前:“你把知道的内幕说出来,我让我们队长请你吃饭。聚丰楼,包间儿,怎么样?”
“沈姑娘——”胡志康绝望道:“你可知道你说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一旦他们将我爹娘从这堂屋底下起出来,五行就缺了两行,到时候还会有人死的。沈姑娘,我们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再害其他人了,好不好?求你,算我求你了。”
“不会有人死的。”沈清道:“沈队长他们不会把你爹娘带走。”
“谢……谢谢!”
“那个人是谁?”沈清突然问道:“那个逼你爹娘自杀,诱使你杀害小河,暗示你接近王春花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胡志康,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要帮着他吗?你就不怨他,不恨他,不想帮你爹娘,不想帮小河还有你自己复仇吗?”
“复仇?我都要死了,复不复仇的又有什么意义。”胡志康笑道:“再说了,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是我们的心魔先掌控我们,他才借由心魔掌控住我们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就是自己的冤和债,与旁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