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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一场成功的栽赃

钟声 姽婳莲翩 4158 2022-11-04 02:26

  谈竞从来没有听说过绵谷晋夫这个名字,但他却仿佛很了解谈竞的样子,还把李都的旧案翻出来,像是默不作声地在背后调查了他很久的样子。谈竞在脑子里将他记得的特务机关的所有人,甚至是同特务机关有关系的所有人都回忆了一遍,确定其中没有棉谷晋夫。

  但他对特务机关并不能称得上是了如指掌,因此不能确定它是不是有什么隐藏在水面下的机构,而棉谷晋夫正是其中之一。

  他像将这个神秘的幕后黑手查出来,因此更加紧锣密鼓地派人盯着于芳菲,调查同她接触的所有人,不论男女。但那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既然查不出来,那就逼他出来。抱着这个想法,谈竞开始主动出现在于芳菲身边,与此同时,他针对特务机关的动作也越发明目张胆。藤井寿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他这一番动作,定然要引起藤井寿的反扑。

  但他这次却失算了,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特务机关对他的种种动作毫无反应。反倒是滨海逐渐流传起谈竞在追求于芳菲的传言,针砭时弊的记者和手段狠辣的女魔头,这两个人的名字和身份勾连起来,使人大跌眼镜。市面上针对谈竞的攻击和传言喧嚣而上,就连他那些亲近或是泛泛之交的朋友都被惊动,接二连三地跑来探究真伪。

  谈竞最早对这些传言感到厌烦,但当他应付过两三波致电关心或当面询问的友人后,忽然反应过来,这应当是有人在背后着意操作,才能将流言传得如此广泛迅捷。

  他猛地打起精神,因为藤井寿毛躁又易怒,这显然是棉谷晋夫的手笔。这个人至今还藏在幕后,但出手攻击的点却准确有力——记者的生命源自他的新闻名誉,当谈竞这个名字声名狼藉的时候,那他这个人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他忍不住为这个幕后的对手喝彩,这一招将他完全推到了下风,身处暗处的优势被棉谷晋夫运用得恰到好处——在他掐住谈竞脖子的时候,谈竞连他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他在办公室里写一篇滨海最近季度经济分析的稿件,对着统计局的数据走神。这场无形的交锋调动起他全身神经,让他觉得兴奋,甚至热血沸腾。副社长办公室里的空气渐渐像烧开的水一样咕咚咕咚地冒起泡,那个泡泡越来越大,突然!一根针啪地刺进来,炉子被浇熄,热水也随之安静下来。

  岳时行刚从卫家姨太太的琵琶馆沙龙上回来,他显然听说了那个传言,因此怒气冲冲地前来质问:“你同于芳菲是真的?”

  谈竞翻了个白眼:“社长觉得呢?”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岳时行愤怒道,“正面回答我,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上回在病房里说有位小姐钟情于你,难道指的是于芳菲?”

  谈竞叹了口气:“假的,不是她。”

  “那是谁?”岳时行道,“我不是要打听你的私生活……我对那些毫不感兴趣,你若不想讲,也可以不说。但你绝不可以同于芳菲那个蛇蝎美人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牵扯,不是为了什么劳什子名誉,而是……你要记得老社长是怎么死的。”

  潮声日报社的前任社长因为连续发文攻击日军在南京的所作所为而入狱,那是《潮声日报》作为社会看门狗最后的辉煌时代,在一份总量达12个版面的报纸上,关于南京的消息每天都占能占据5个以上的版面,日日不绝。他还积极与国外的媒体同行取得联系,将那些文章和照片翻译成多种外语,曝光上国际社会。

  这是《潮声日报》作为新闻报纸的荣耀,但同时也为报社带来灭顶之灾。从编辑部到印厂,共有27人因为这件事死在日军的枪口之下,而老社长不在其中——他在行刑之前,就已经死在政保局的刑讯室里了。

  从那场浩劫里苟且偷生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谈竞,他那时已经进入栖川旬的视线,为了保自己的走狗,栖川旬当然不会让他出事;另一个则是交游广阔的岳时行,他动用了他能动用的所有关系,从日军枪口下救下了那些没参与过新闻报道与评论的人,并在他们出狱后第一时间疏通关系,将他们集合起来送去了美国,随后速度迅猛地重新招人,改组了《潮声日报》。

  谈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岳时行同意他留下来,因为有关生死的记忆会逼疯一个人,因此他不能成为这段历史唯一的亲历者。这个理由说服了岳时行,他们互相支撑着彼此从那段阴霾经历中走出来,并且从此极有默契地对那些事情缄口不言,唯恐那段黑色经历再将他们拖进深渊。

  时隔两年,这是岳时行第一次主动提起这段往事,席卷而来的惨痛记忆让谈竞的牙齿开始格格发抖,他用尽全身力气平衡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没有一天敢忘记。”

  岳时行点点头,深深叹了口气,摘下帽子,坐到谈竞对面:“你最近的确和于芳菲走得很近,因为什么?她不是经济司的,和经济司也毫无关系。”

  谈竞犹豫了一下,决定对岳时行说实话:“于芳菲在暗地里调查我。”

  岳时行被吓了一跳:“她不是抓过你一次了吗?怎么又调查你?”

  “我也不知道,可能她还在怀疑我。”谈竞摊了摊手,“与其被动地等她调查,不如我自己主动送上门去,这样还能掌握一些主动权。”

  岳时行提醒他:“不要与虎谋皮。”

  谈竞道:“我只是想自保。”

  岳时行目光复杂:“你是吗?”

  谈竞一愣:“什么?”

  岳时行直白地发问:“你是地下党吗?”

  “不是。”谈竞立刻否认,“我是中立记者,中立记者不能有政治派别。”

  岳时行好一阵没说话。

  谈竞勾了勾唇角:“社长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望。”

  岳时行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打了个哈哈:“庆幸你不是,又有点遗憾你不是。”

  谈竞道:“为了不给社长找麻烦,我还是不要是的好。”

  岳时行笑了一下:“我今天去参加十一太太的客厅沙龙,几乎所有人都在问我,你同于芳菲是不是真的。”

  “那些人太无聊,”谈竞道,“成天热衷于这些花边新闻。”

  “我说不是,他们还取笑我,被下属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岳时行看着他,“我当时就替你发了火,同那些老朋友们翻脸,为你打包票,说以你的心性,岂是女色可以迷惑的,因此传言不过是子虚乌有,看到记者同蛇蝎美人站在一起,无端臆想出来博人眼球的花边新闻罢了。”

  谈竞道:“社长何必同庸人动气,敷衍说那些年轻人的事情,你并不知情不就了了?”

  “我替你气半死,你倒豁达起来了。”岳时行愤愤道,“你是本社副社长,一言一行皆代表报社形象,你不爱惜你那身羽毛,我还担心你砸了报社的招牌!以后同于芳菲远一点,听到没有?”

  “听到了,父亲大人。”谈竞对他拱手,“只是恕难从命。”

  他说着,起身拿起外套和帽子:“并且我现在就要去见她了。”

  岳时行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谈竞对他做了个鬼脸:“她一直盯着我不放,我总要知道原因。免得又被稀里糊涂地抓进去,那就不一定能有上次一样的好运气,还能从政保局活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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