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高哲和戚言私聊结束回到自己的工位,张狩叶把陶然剩下的半瓶可乐倒在里,递给高哲,大有道歉的意思。
高哲接过可乐,整理着领带,点头表示感谢。
张狩叶脸上堆笑,突然开口道:“高经理团队订单百分之八十都是我的客户,交付能力都挺强啊。”
高哲以为张狩叶是在客气,接话道:“是啊,张经理您的客户群靠谱,我们才有产出啊。”
张狩叶听到这话,凑到高哲耳边,轻声说道:“高经理,人在做天在看,新人背锅我不在乎,指桑骂槐不是好事。嘴巴积德,放干净点。再有下次,概不合作。”
高哲知道自己被威胁了。
他正欲还嘴,却见到张狩叶在自己小组工位上加油打气,鼓励大家努力做单。要说,张狩叶本身外形不错,嘴又甜,订单靠谱,不少顾问都愿意和他合作。
高哲忽然想起刚才戚言在总经办对他说的话。
“你们组本身BD就不行,全靠张狩叶的订单。双方都有问题,客气点。”
总经理都提点得这么明显了,高哲能怎么办?
再说,张狩叶不是一个能随便得罪的人。
算了,都是夹着尾巴跪着赚钱的,能忍就忍吧。
陶然很不服气。
她耐着性子做完新表,又耐着性子拍照和总部财务打电话电话道歉。
话里带了多少个“不好意思”“对不起”“是我的问题”,陶然已经记不清了。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部机器,麻木完成着工序。
好在总部财务没有太多评判,只是说下次完善自己的工作,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
要说这也算是总部财务的善意提醒,可在陶然听来,这句话就是在指责。
背锅真是一件让人不爽的事。
整个下午,陶然上班的兴致不高。
下午两点,各个顾问的提成准时到账,大家自然而然就忘记上午发生的事情。所有人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找陶然帮忙,而陶然直接给自己打印一张A4纸,上面写着“专业背锅,五十一次,小本生意,据不还价”。
张狩叶看到这张A4纸,觉得陶然不光是和大猩猩比赛打架输了,还被大猩猩一巴掌把脑子打成浆糊了。
他站在一边看得直揉太阳穴。
就这样下去,陶然被开除是迟早的事。再看陈可盈,依旧忙着自己的事,一副要让陶然自生自灭的模样。
张狩叶觉得自己夹在智障大学生和闹脾气成年人中,生活好难。
“姐,企业方的HR来了,约我们下午见面,你有时间吗?”张狩叶敲了敲陈可盈的桌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陈可盈对于张狩叶的常用计俩太熟悉,抬头看着张狩叶写满“我就是在骗你”的眼神,陈可盈很嫌弃自己的下属。
张狩叶意识到自己伪装太虚假,挠挠脑壳,解释道:“楼下咖啡今天打折。”
“So?”
“我请客。”
“Go!”
外出前,张狩叶将自己一个月的表格都扔给陶然,要她一一分类,六点半下班前他要检查。
陶然兴致不高地答应着,张狩叶看着她那样子,提醒道:如果你能做好今天的事,明天开始可以接触猎头业务。但是……
张狩叶“但是”二字刚说出口,陶然已经来了精神,打开表格开始整理,还不忘回头看着张狩叶补充道:我们家祖传做表格的,你放心,一定没问题。
张狩叶心想,你们家怕是祖传带团炸南墙吧?
“但是,你要是完不成,明天给我走人。”张狩叶补充道。
陶然听到这话,手中做表的动作稍微慢了一拍。虽然没说话,但她内心有一个声音提醒着自己,她需要钱,所以她需要这份工作。
“别想了,这个地方除非是我想走,我不会走的。”陶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狩叶说道。
张狩叶一声冷哼,心想这小姑娘终于有点骨气了。
陈可盈和张狩叶去了一家较安静的咖啡厅,这个时候正是工作时间,咖啡厅里有不少来商务谈判的人,还有一些纯属点杯咖啡看看书打发时间。
张狩叶端着两杯咖啡走到陈可盈面前,很是熟悉地美式放在陈可盈的手上。陈可盈说了句“谢谢”,饶有兴趣趴在窗前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终于有了一丝平静。
陈可盈抿了一口咖啡,不慌不忙地说道:“就只是一家咖啡厅而已,在这扇窗户里看着外面忙碌的人群,有种外界烦心事与我无关的错觉。”
张狩叶没接话,只是陪着陈可盈望着窗外的人群发呆。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好几分钟,张狩叶才是开口道:姐,我跟你六年了吧?
“嗯,不多不少,正好六年。”陈可盈已经猜到张狩叶想说什么了。“其实你早上不用到总经办解围的,我已经想好要开除陶然了。”
张狩叶没想到陈可盈这么直接。
“去年你回家生二胎,公司散漫,‘那位’带走了奈瑞大部分骨干。而戚言来了后,先是开除了公司绩效刚达标和不达标的顾问,导致现在你的团队只有我。我的业绩虽然在雾市分公司数一数二,但我作为大客户经理,是完全游离于各个小组。除非是我做单,切分到你手上的业绩少之又少。你认识戚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是典型看业绩说话的人,现在已经七月底,剩一个多季度的业绩影响明年你的去留。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可能不明白。”张狩叶决定讲话挑明,也不想和陈可盈继续绕圈子。
陈可盈没说话,这本就是她近期焦虑的主要原因。
去年自己小组团队在全奈瑞公司排名靠前。陈可盈名利双收,还有了二宝。只是,等着她再回到公司的时候,有些事情开始变了。
公司内部分化,各有各的想法,不好好做事等等。陈可盈想要出手干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公司被一分为二,大量中层顾问都被挖走,而留下的都是高层和虾兵蟹将。戚言从总部空降,第一件事便是调整公司人员,将不合格的顾问全部开除。
如今,公司人人自危。
“你需要一个帮你做单的人,现在那个人已经送到你面前了。”张狩叶提醒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明明有人可用,又何必放养她?再说,她的脑子虽然都是豆腐渣,但是豆腐渣用好,也是好菜。”
培养新人?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要实际动手,可就太难了。再说,被所带走的团队,哪个不是陈可盈自己培养的?现在倒好,赔本买卖,被人一锅端,渣都不剩。
但如果只靠自己,陈可盈也走不了太远。
陈可盈隔阂陶然的原因很简单,这个人总会离职,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陶然的身上。而张狩叶,几乎是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陶然身上了。
张狩叶是大客户经理,从来就没有带人的习惯。在陶然入职就要被开除的时候,是张狩叶走出来接手新人。
陈可盈知道张狩叶的意思,现在小组腹背受敌,必须要闯出一条路。
见着陈可盈没有回答,张狩叶主动追问道:“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吗?”
陈可盈一声轻笑,突然意识到这个从刚毕业就跟着自己的张狩叶,已经独当一面好多年了。
“行。”她回答道。“陶然依旧是你的实习生,为你所用。我只负责她的基础培训,过程中如果不符合我的要求,我随时干掉她。”
“你把她磨成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