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苗如期发放,在老支书的高压下,每户都领了回去,可是很多人没有鸡舍,直接放在家里养,一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鸡屎味。
何袁蹑脚蹑手的进去,大声喊道:“刘婶,在不在?”
刘春雨此刻正在屋里捆绑她的疯儿媳,说起儿媳妇也不能全算,毕竟没有领结婚证,可是短短几年又给她添了两个孙儿,加上得了疯病,她即便有诸多不满也只能好生照料着。
刘春雨用手指粗的尼龙绳将孙氏牢牢困住,边困边骂:“让你疯,让你打我孙子。”
说完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嫌弃地说:“天天闹,还让不让人活了!”
孙氏身着脏臭衣物,一脸污秽,嘴里嚷嚷着:“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刘春雨一巴掌拍过去,孙氏的脸顿时肿了起来,恶狠狠地说:“再嚷嚷饿你三顿。”
孙氏顿时偃旗息鼓,一身不吭。
刘春雨才咒骂着离开里屋。
何袁见刘春雨出来了,连忙问道:“刘婶,最近忙什么呢?”
刘春雨拍了怕身上的灰尘,淡淡地说:“我能忙什么?地里忙活呗,这草又该扯了。”
村里人都爱喝山泉水,味道清爽甘冽,并带有一丝甘甜,刘春雨直接拿瓜瓢舀了一瓢,放在桌上,也算是待客了。
“刘婶,你这鸡总不能一直放在屋里呀?还是放到鸡舍嘛?”
刘春雨本来就胖,听到何袁这话,激动地身上肥肉抖了三抖:“小何,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哪里有鸡舍?”
“你说的轻松,我去哪里找?哪里找?”
“能不能找人修一个?”何袁记得他家的鸡舍就是用几块砖几块木头垒起来的,并无需大动土木。
“哎哟,我的何书记喂,我们哪里有钱去请人哦,家里几张嘴都供不过来。”
“还有啊,你看看这鸡,两三天就死了五只,你说我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它们,你说它们怎么就不争气呢?”
何袁望着地上满地鸡屎和灰尘摇了摇头:“刘婶,这样吧,我帮你弄吧。”
刘春雨一脸鄙夷:“你会搭鸡舍?”
何袁腼腆地笑了笑:“见过,见过。”
何袁算是个行动派,说完立马提刀前往屋后的林子里,石头她弄不懂,可是用树枝做个简单的她应该没问。
黄荆树一种常见的灌木类植物,身躯细直,根茎可作药用,遍布满山野,这里的人喜欢用它做一些手工或者用它教育下一代。
何袁手起刀落,她有些年头没有做这些体力活,不一会便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山坡上,和林澈聊起天。
“怎么,何大书记还要亲自上坡砍树?要知道,随意砍伐森林树木可是违法的。”
何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鄙视:“大哥,我们这是山林,不是什么森林。”
“你就没个助手?”林澈一脸不可思议。
原来扶贫还得自己动手啊······。
“好了好了,懒得和你讲,你什么都不懂。”
“地都不会扫的人·····。”
何袁抱怨两句,又继续爬起来干活。
管他的呢,解决一户是一户,先把“大喇叭”解决掉再说。
何袁扛着一堆黄荆树来到院子里,相中房前大石头旁的一块地:“刘婶,这里可以吗?”
“你看着就行。”刘春雨一心扑在两个孩子身上,根本无心管这些。
对于他来说,孩子就是她的一切,是老赵家的魂,老赵家的根。
何袁用斜叉法,在太阳落下山,制作了一个简易的鸡舍。
何袁心满意足的望着自己的作品,又拉上赵家大孙子小志云一起去捉小鸡,孩子总是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动物,不用何袁多说,撒开脚丫子开始满屋子追。
何袁我赵家制作鸡舍的事呗其他人知道了,一个个嚷着也要何袁制作,何袁排好工期,用20天时间,为每家每户制作了简易的鸡舍。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支书,支书是个睿智的老者,为了支持何袁的工作,主动申请养了五千只,家里的圈舍太小,自己和老伴亲自动手,扩大了鸡舍。
他时常跟老伴讲:这些年轻娃娃也不容易,也是父母掌中宝,我们能多分担一些就分担一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伴自然不会说什么,时不时还同老高一起照料瘫痪的老王。
老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中医,由于年龄太大,只能坐诊村委会,何袁对这个白头发白胡子爷爷特别有好感。
大概是因为老爷子慈眉善目的原因,何袁与他格外亲近。
老高爱睡觉,没事的时候喜欢泡一杯金银花坐在院里的柿子树下,优哉游哉唱唱小曲,眯一会瞌睡。
阳光好的时候晒一晒他的中草药,或者让村里人晒一些橘子皮,他说:这都是有大用的。
何袁蹲在院子里帮老人摆弄着这些草药,说起赵家的疯儿媳,老高也是连连感叹:“也是个可怜人呐。”
“高爷爷,这话怎么说呢?”
何袁不解,在她看俩刘婶才是可怜人,一个人要照顾那么多人,还得忙田里地里的农活,着实不容易。
“小何呀,那女孩和你差不多大,是老赵家从外地买来的,买回来就逼着生孩子,可怜小姑娘就这样被绑在老赵家了。”
老高长叹一口气,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是不对的,可因为现实原因大家都会很默契的保持沉默。
何袁实在不敢想象,那个女孩是有多绝望,多悲痛。
“不行,我要去把她救出来,让她回家。”
老高又是一声长叹:“就是她家把她卖的。”
“女孩性子烈,几次求死不成,便自己疯魔了,你要怎么救?送给她父母?她父母既然决定卖掉她就没有为她考虑过。”
“况且,她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虽是买来的,但是你刘婶对她也不错,至少不会放任她不管。”
忽然何袁心中一阵难受,即使阳光再温暖,也抵挡不了她心中那股寒意。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可怜人,除了赵家儿媳,牛头村的那些孤寡老人、光棍们也是这个时代里的可怜人。
老高说: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如果不互相帮助,再过几十年可能这个村子就没有人了吧。
他并不是危言耸听,村里的女孩都嫁出去了,男孩子都因为家里贫穷娶不上媳妇,有的出门打几年工,骗一个回来,女人受不了这里的艰苦,孩子一生便跑了。
“人呐,活着没有那么容易。”
老高今天的话格外有些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