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道：“我们该去帮他的。”
大灰道：“怎么帮呀？咱俩被绑在这里，动都动不了。”
有风吹过，它们在风中晃来晃去。
大灰道：“晃得我头都晕了。”
阿黄道：“我们该去帮他的……”
炁忧已经筋疲力尽，毫无还手之力。他只单膝跪在原地，顶住头顶那巨大的压力。
炁忧张嘴怒吼着，鲜血从嘴角留下来。
大灰不忍去看，只道：“这谁顶得住呀！”
“轰！”
炸起一阵灰尘。
炁忧无力地趴在大坑中，重重地喘息着。
牛妖站到炁忧面前，道：“我说过了，你没有任何机会，你所看到的希望，都只是幻觉而已。”
炁忧静静地趴着，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
阿黄忽然大声吼道：“兔子！”
这一声狗叫穿透群山，传到炁忧的耳朵里。
炁忧只觉得全身都像散架了一般，连说话都要费不少的力气。他面朝下趴在土里，道：“我不行了。”
“你不要放弃啊！”阿黄吼道。
炁忧闭上了眼睛，他用只能被自己听到的声音道：“不要再喊我了……我快累死了……我想睡觉……不要吵我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完啦完啦！”大灰吱吱叫着，“兔子真不行了！”
炁忧变作一只黑毛兔子的模样。
牛妖笑了笑，将这只兔子捏在了手里。
阿黄喊道：“兔子！”
牛妖坐到悬崖边，把脚悬在空中，正好能看到阿黄。
他揉了揉手中的黑毛兔子，笑道：“你还挺可爱的。”
他提着兔子的耳朵，展示给阿黄看：“这是你们的大王哦。”
他把兔子丢到空中，再换了另一只手接住。
大灰哭喊道：“你这天杀的死牛！你有种放下兔子！让老子来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牛妖笑道：“虽然你只是一只死耗子……但我不敢轻敌，也不给自己找麻烦。你就在那儿老老实实地挂着吧，过几天就变成肉干了。”
兔子没有任何动静，任由牛妖在空中抛来抛去。
阿黄道：“兔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啊。”
兔子紧闭着双目，一动不动。
它胸前用细绳吊着那根不能吃的胡萝卜，在空中甩来甩去。
牛妖注意到了这一物件。
他微微笑着，将兔子放在腿上，手指夹起那块石头。
“这是一块胡萝卜吧，但是已经石化了。”牛妖笑了笑，一把扯下石头，“但我牙口好，变成石头了也咬得动。”
牛妖将石头递到了嘴边……
阿黄吼道：“兔子！你不是说！只要你的希望在！你就永远不会输吗？！你的希望！要被那头牛吃啦！！你还睡得着吗？！！”
兔子细声道：“我又不是在睡觉。”
兔子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爆发出红色的光芒！
兔子一把夺过自己的石头，又变作人形，一脚踢在牛妖脸上。
“哞～”牛妖猝不及防受了这一击，跌落了山崖。
“好！！！”
大灰声嘶力竭地吼道！
“兔子！好样的！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哈哈哈哈！”大灰大笑不止，“快救我们上去！”
炁忧这一击已是用尽了全力，他站立了些许时候，却又仰面倒了下去。
“啊？”大灰急道，“兔子！兔子！怎么又倒了？”
“让他歇会儿吧。”阿黄道，“半本书应该会来的。”
“啊。”大灰道，“我怕高呢……”
可让阿黄始料未及的是，对面竟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攀岩而上，仔细一看，是一个牛头人身的巨大怪物！
“兔子小心！”阿黄急得大喊。
“妈的！”大灰急得吱吱乱叫，“那他妈到底是牛还是猴子啊！还他妈会爬山的？！”
可炁忧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黄呆呆地看着那黑影接近炁忧，脑中一片空白。
“我实在是没力气了。”炁忧喃喃道，“我看不到希望了。”
他手中紧紧撰着那块石头。
那怪物露出残忍的表情，发出骇人的咆哮：“臭兔子！差点被你摆了一道！你给老子等着！等着！”
大灰在一旁吱吱乱叫……
阿黄忽然道：“我们该去帮他的。”
“我知道啊！”大灰哭喊道，“但你他妈告诉我！这怎么帮？！老子被绑在这里！怎么帮……”
阿黄道：“你应该能想办法咬断绳子吧？”
大灰哭道：“你这死狗！到底是要帮忙，还是要死啊！老子当然能咬断绳子！但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了还能活吗？啊？”
“也许能活。”大黄狗忽然笑了笑，“我给你当肉垫，怎么样？”
大灰甚至忘记了哭泣，它是只望着阿黄，张着大大的嘴，又吸了吸鼻子，然后才道：“有病吧你！”
“确实不太正常。”阿黄道，“毕竟我连尾巴都没有了。”
大灰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阿黄道：“我说真的。”
大灰骂道：“有病啊你！死狗！你这哪是帮忙！你这是捣乱啊！等兔子醒了，发现你没了，不得把他也气没了啊？”
阿黄看着兔子的方向，神色中颇有些惆怅：“你觉得他那个样子，还醒的过来吗？”
大灰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醒过来也没用嘛！他根本打不过那天杀的死牛！”
“所以嘛，兔子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该我们做点什么事了。”
“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嘛！”大灰哭个不停，“要么被吊在这里看着兔子死，要么下去被那怪物打死......”
“最起码不能看着他死，对吧？”阿黄道，“我情愿我死，也不情愿我看着他死。”
大灰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兔子，又看了看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大灰哭喊道：“半本书！你他妈的什么时候来！”
阿黄道：“它来了也没用，现在需要你来做个选择。”
“这种时候不要让我做这种选择啊！不要难为我啊！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一只老鼠啊！”
阿黄笑道：“你别叫了。你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什么都不想做啊！”大灰哭道。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想做。”阿黄怒道，“但现在已经没时间了！有些事必须要你做！”
“我不能。”大灰大哭着，“我不能！”
“那你就和我一起，亲眼看着兔子被打死吧。”
阿黄厉声喝道：“来！睁开你的老鼠眼！看看那只兔子！就是那只黑兔子，两年前来到这条街上，与你我相识。他为了整条街的老鼠，跑去和人类斗智斗勇，拯救了你们！然后，你们亲手把他推到老大的位置，给他取了名字！看着他成为整条街的老大！看着他从那只脏兮兮的兔子，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大灰已经泪如雨下，它疯狂地摇着头：“你不要逼我！凭什么要让我来做选择！”
“你看着吧。”阿黄忽然叹了一口气，“那只在我们注视下成长的兔子，终于要在我们的注视下死去了。”
“可明明，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我咬断绳子，我活下来了，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你要我换个角度去看他死吗？”
“我只知道，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阿黄苦笑道，“也许我真是一只傻狗吧，已经有不少人这么说过了。”
“我这样做，和亲手杀死你有什么区别？”大灰道，“你要我背负着这个罪名活一辈子吗？”
“呵！”阿黄笑了，“你这死耗子，说得像你还能活多久似的。”
“更何况。”阿黄眼中有晶莹的东西涌出来，“有罪的哪里是你呀？将这样一个艰难的抉择交给你，你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我知道。”
大灰说不出话来。
阿黄道：“我活了十年了，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老狗了，本来就时日不多啦。你也替我想想吧，我们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兔子去死，他还是为了救我们才落到这个地步的；我们这样，跟亲手杀死他有什么区别呀？你要我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日子，还承担着这份自责吗？”
“我知道，你此时更希望死的那个是你，最起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也不用承担这个罪名了。”
“可惜。”阿黄笑道，“你只是一只死耗子！你不能让我活下来，只有我能让你活下来。这应该算是我运气比较好吧。”
“死耗子。”阿黄道，“真的对不起，要你来做这么困难的事。”
“死狗！”大灰骂道，“你他妈的......”大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怎么能这样......”
“快吧。”阿黄看了一眼，“你落地之后，就跑吧，去找半本书。”
大灰艰难地转过身子：“老子......叫你一声......兄弟。”
阿黄笑了笑：“是了是了，是兄弟。”
然后阿黄道：“你快点吧。”
然后它们忽然落了下去......
阿黄将大灰抱在怀里，道：“兄弟，帮我一个忙呗。等我死后，你能不能叫那半本书想想办法，把我的尸体交给赵老爷处置。毕竟，他是我的主人……”
大灰闭着眼睛，泪水仍从眼角挤了出来，它道：“好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