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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白头翁飞过

大汉河 我是独一味 8875 2022-11-04 02:31

  从海边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傍晚了。学校门口已经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两边墙上的板报已经更新了,张子山来到食堂,也没什么胃口,简单打了一些饭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回到宿舍,看见老吕自己坐在床铺上写着什么,张子山走上前去,在旁边坐了下来,两个人聊起了这些天经常聊起的那些话题,老吕不时激动地擦拭着眼泪,不时精神紧张地瞄一眼屋门口,然后继续说着……

  转眼就是大年三十,闫庆忠叫上张子山买了几盒点心开上车直奔贾主任的家,放下东西,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准备要走,无奈贾主任夫妇热情地让人无法拒绝,两个人于是便留下来吃年夜饭。

  “小张,最近我们家小文有没有和你联系过啊?”静文妈问。

  “阿姨,没有,自从上次她走了之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

  “这个丫头,这么长时间也不说给家里来个电话,你们之间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阿姨,我们都挺好的,可能是部队上最近比较忙吧,最近紧急战备状态比较多。”

  “你们没事儿就好,这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你说说……”

  “丁铃铃铃……叮铃铃铃铃……”

  “二姐!二姐,今年你回家过年吗?”

  “二姐,闫大哥和张大哥现在都在咱们家呢,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呢,有……”

  “哦,二姐,知道了,妈,电话……”

  “喂!小文,妈可想死你喽……”

  ……

  “来来来,小张,快,是小文!”

  “张子山同志,我今年过年就不回去了,反正你也很快就回北京了,你要吃好喝好,白白胖胖的给我回来,不然我就找我妈算账……”

  “我说你上次说走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过了好几天我才知道的!”

  “告诉你干什么,看着你吞吞吐吐的样子就难受,这样不也挺好?想我想坏了吧?”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有点儿……”

  “好了好了,不跟你啰嗦了,我在北京等着你回来!你把电话给我爸吧!”

  “贾叔,小文找你说话!”说完张子山把电话递给贾主任,自己坐到桌子前面,闫庆忠早就端着酒杯在那儿等着自己了……

  接完电话,贾主任回到座位上,端起了酒杯,说:“来来来,咱们这一大家子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

  “叮铃铃……丁铃铃铃……”电话声打断了贾主任激情高昂的嗓音。

  “喂,静珍啊,你怎样啊现在?吃饭了没……”

  又是一通电话接力,轮番上阵……张子山和闫庆忠也不管那么多了,两个人早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上了……

  四月,总是充满希望的月份。

  天空一扫往日的阴霾,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白云最近总是浮现在这浩瀚的深蓝里,吹过脸庞的风也柔柔的,五七干校培训的日子行将结束,张子山最后又去了一趟海边。

  坐在那块儿大礁石上,沙滩已经恢复了金黄,海天一色,白色的海鸥伸展着双翅在深蓝之间自由地穿梭……

  汽车驶出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张子山看见老吕使劲儿地朝着自己挥手。张子山下车走到老吕跟前,“老吕,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老吕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又认真地捋了捋自己裤子上的褶皱,眼睛里早已经波涛汹涌,喉结起伏着颤抖着说:“小张,我‘解放’了!‘解放’了!今天学校里所有的帽子全部被摘掉了,感谢党中央英明的决策!”

  “都摘了?!”

  “摘了!摘了……”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就在学校大门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尽管后面的车队摁着喇叭催促着,两个人在门外紧紧地拥抱着……

  与吕团长告别后,张子山坐回车里,看看身边的闫庆忠,笑了,这种笑是一种释怀的笑,也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

  车子朝着伟大首都北京的方向驶去,一路上晴空万里,青青的麦苗遒劲有力地向苍天伸展着……

  路过“断桥”,早已经被修葺一新的新桥跨河而立,车子非常平稳地扎实地压过桥面;路过曾经“狂风暴雨”也曾经划伤自己脸的那条曲折的小路,上面已经有很多工人在那儿铺着崭新的柏油路,不难看出,道路拓宽了不少,至少是之前的几倍,两侧的残枝旧树已经被两排整齐矗立的柳树代替,嫩绿的柳树枝在春风里自由舒卷着……

  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小红门”,还是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包裹着的训练场,训练场边上的小河水涓涓流淌着……

  从天津回来后,每天的训练任务减轻了不少。很快的就到了再次分配连队的日子,这是张子山调回“南门岗”为数不多的重回原连队的机会。但是,果然如老连长和指导员所预料的,张子山已经无法回到原来的架设维护连了。

  张子山被分到了通讯一连,自己也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编号的“第66号通讯车”!自己也开始当起了师傅,带起了新兵……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最近的紧急战备状况越来越频繁,要打大仗的味道越来越重。

  此时此刻闫庆忠正在团部汇报着工作,团长说:“恭喜闫大队长高升啊!”闫庆忠赶紧说:“不敢不敢,都是团长教育的好,教育的好!”

  “你手底下的那个张子山最近表现怎么样啊?当时给你这个兵我可是让你重点培养的啊,这以后就是咱们汽车连连长的苗子!”

  “张子山自从到了我们那表现一直都非常好,在五七干校综合考核期间连拿了五个综合技能第一名呢!”

  “我不是说技术上,是说一名战士的整体素质,政治觉悟,生活作风等一系列方面都得十分过硬才行,当时‘占’我座位的时候觉悟就很‘高’嘛!”

  “这个……‘占座’的事儿您不会记他的仇吧?”

  “狗屁!就占我个座位我就记仇,那他真当了团长我还不得造他的反啊……”

  “张子山这小子确实是块儿好料,总放在我那别给他耽误了啊!”

  “他现在不也当师傅了吗?正好,锻炼一下他的领导能力!”

  “就带一个新兵,这能锻炼出来‘领导能力’?!”

  “你懂个屁!你以前不也客串过这个角色吗?现在不也挺厉害的嘛!”

  “我不行,我文化素质什么的都没法跟张子山同志比。”

  “知道就行,好好给我培养着,出了什么岔子唯你小子是问!”

  “是是是,团长,我一定重点培养,重点培养!”

  “对了,这小子个人状况怎么样?我是说,这小子有没有对象?”

  闫庆忠看着正在剔牙的团长说:“这个我问过他,在老家没有对象!”

  “哦,什么?在老家没有对象,那是在部队有对象?”

  “也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

  “只是话务营的贾排长好像对张子山有点那个……张子山也对贾排长有点那个……”

  “话务营贾排长?小贾?不能吧?他们俩怎么能凑到一块儿呢?”

  “还没有凑一块儿,只是我看着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好像……”

  “好啦,不扯这些了,我这有瓶好酒,给你,注意啊,不允许违反纪律啊!”

  闫庆忠接过来一瞅,茅台!赶紧说:“谢谢团长,谢谢团长!”

  “拿了酒了还不快滚!”

  “还有好菜吗团长?好酒得配好菜才行!”

  闫庆忠一看团长拿起了一个纸盒砸了过来,一溜烟儿扭头就嘿嘿着跑了……

  回到小红门,闫庆忠直接就跑去了张子山的宿舍,张子山正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听见声音回头一看,“闫连长!快请坐!”

  “低调低调,私底下还是叫我大哥吧,习惯一点儿,从你嘴里冒出来还真不适应!”“写什么呢?”

  “没写什么,就是一些随想,胡乱写的!”

  闫庆忠从纸袋子里掏出茅台,看着张子山笑着说:“嘿嘿,看看,这是什么?”

  “茅台酒!这可是国宴用酒啊,你从哪儿搞来的?”

  “我刚从团部回来,从团长那抢的,他那还有两瓶呢,我就抢了一瓶!等一下咱俩出去把它给消灭了?!”

  “我是没问题,正好今天我休息!只要你舍得就行!”说完张子山赶紧把酒抢过来,仔细地瞻仰着……

  左晓晴刚从猪圈里上来,一身的狼狈,“晓晴,赶紧先去洗洗,水在那儿!”子山妈递过一条毛巾说。

  “谢谢大娘!”左晓晴接过毛巾洗了起来。

  “晓晴,这段时间子山有没有给你写过信啊?”

  “没有,大娘,没事儿,都习惯了,他在部队上干大事儿,肯定很忙!咱们别拖子山的后腿就行!”

  “你这个姑娘啊就是心眼太善了!等哪天我带你去北京找他去!”

  “大娘,又说这个,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不要耽误他的发展!”

  “上次子山回家的时候天太晚了,你们也没能见上一面,哎……”

  “见不见面的,不重要,心里边有就行了……”

  “这回你必须听我的,等这几天我把家里安顿一下,咱俩就去,去看看这个白眼狼,咋啦?当个兵就了不起啦?再忙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我就不信了!”

  “大娘,我们村里大队发的西红柿也太多了,明天我拿些过来,和家里的这些一起,咱们做酱!”

  “好好好,这两头来回跑,都指着你,真是难为你了……”说完子山娘轻轻地擦着眼角……

  虽说是休息日,也不是说想出去就能随便出去的,但是这可难不倒闫庆忠和张子山,他俩带了些花生,闫庆忠搞了一只烧鸡,张子山从食堂老张那儿搞了一些牛肉干,两个人就来到训练场河对岸的小树林子里,找了个十分隐蔽的地方,摆开了架势……

  不知道闫庆忠从哪搞来了两个小酒盅,“这么好的酒咱们可不能像喝二锅头一样一缸缸往肚子里灌啊,得细细品味……”说着一人斟满一小酒盅,简单碰了一下,嘴唇轻抿着酒盅的外沿儿,接着一饮而尽,两个人眉头一阵阵地紧皱,“啊……”的一声,“这酒劲儿挺大啊!”张子山拿起了一块牛肉干递给还在闭着眼睛回味的闫庆忠,“好酒!好酒!好酒!”闫庆忠睁开眼睛接过牛肉干,“真过瘾啊!”

  张子山看着四周或高或低的大树,隐约的也能看见那条流淌的小河水,但是却听不见河水流淌的声音,两个人坐着的地方是一块大平地,其实也不算太大,但是足够两个人躺下了,“闫大哥,恭喜你当上连长!我敬你!你是我学习的榜样!”

  “小张啊,这酒我喝,你小子在部队的前途啊可比我好上很多倍,说实话,我这心里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呢!不是羡慕,是妒忌你!嗯……不说了,来,兄弟,干!”

  闫庆忠拍拍张子山的肩膀,“兄弟啊,好好干!团里领导都很重视你,都在重点培养你!”

  “得了吧,闫大哥,这还没怎么开喝呢,度数再高也不至于吧?我就是一个开车的,早就不是连部的文书了……”

  “文书?谁说只有文书才能往上爬,你看看我,不也就是一个开车的嘛,怎么样?现在不也混了个连长当当嘛!”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真的闫大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往上爬什么的,我就是想在部队对学点儿东西,不然我也不会来学开车啊……”

  “你啊,还是年轻啊……不说了,来,兄弟,干!”

  俩人你来我往的,眼瞅着瓶子里的酒已然间见底儿了,那只烧鸡也只剩下一个大肚子了……

  “我说兄弟,以后你小子要是高升了可不能忘了老哥我啊!”

  “说什么呢大哥,你对我这么好……”

  “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过你家里边没有对象是吧?”

  “对象?没有啊,怎么了?”

  “今天团长问我来着,说你有没有对象,我说没有,我就在想啊,这团长怎么会问这个呢?我还跟团长说了你和小贾……”

  “我和小贾?你都说什么了大哥?”

  “也没什么,就说你俩好像对彼此都有点意思,也没点透,就说了这些……”

  “我真服了你了大哥,就这点儿破事儿你还给我捅到了团长那儿,这我以后可……其实我家里边有介绍的对象只是……”

  说了半天张子山觉得不对劲儿,再一看,好家伙,闫庆忠这家伙已经躺在草地上睡着了……张子山独自饮了一杯酒,心里又想,算了,说了没有就没有吧,本来最一开始的时候只是那么随口一说,现在都弄到团长那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想着想着,张子山也有点困了,眼前一会儿是贾静文,一会儿又是左晓晴……晃啊晃……倒在了草地上……

  闫庆忠拍拍脑袋,看着还躺在草地上的张子山,心想,这茅台劲儿也太大了吧,又或者是第一次喝的缘故,都给干睡着了!没一会儿,张子山也醒了,两个人看着对方,哈哈哈地乐了……

  这时候的天还早,离天黑还得一会儿,茂密的树叶遮蔽着头顶的一块块儿蓝色,折射进丛林的阳光也不再那么刺眼了,有那么一瞬间,又听见了小河流水的声音,两只白头翁在枝头起劲儿地叫着,那声音,悦耳得很……

  酒瓶子里只剩下一个浮根儿,闫庆忠递给张子山,“来,把这点儿‘福根儿’喝喽!以后还等着沾你小子的福呢!”“还是你喝吧大哥”

  “让你喝你就喝!”“那我不客气了大哥!”说完举起那个空瓶子垂直着往嗓子眼里倒……

  两个人把地上的“罪证”赶紧处理了一下,张子山在司令部大山上喝酒的时候早就有了经验,从兜里拿出一个褐色的纸袋,把地上的花生壳儿,鸡骨头一一收拾到袋子里,地上除了两个人躺过的痕迹,其他的“罪证”已经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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