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橙观察了窗户后，悄悄走到孩子房门口，听到孩子稚嫩的声音再问着妈妈问题。

　　李央央妈妈一开始挺温柔的，过了会就不耐烦了，声音都大了起来：“你这里有五颗糖果，给了妈妈两颗，自己吃了一颗，还有多少颗你不会数吗？啊！”

　　房门没有关好，有挺大的空隙，林十橙往里看，小孩坐在小小的书桌上，小手握着铅笔，因为妈妈语气逐渐暴躁，她也跟着发散思维。

　　李妈突然拍了下小孩的手：“谁让你在角角上画圈圈的，你姐好的地方你没学到，怎么就把她的小毛病给学了呢！”

　　林十橙一怔，随即翻开手里的练习册，果然在可以翻动那边的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字，就挨着角边边写的，她翻到的那一页正好写了个“想”。

　　她往前往后翻了翻，挨着“想”字的前后几页，角边边都写了字，连起来就是：我不想上学！

　　往后翻还有：我不想来学校！

　　李央央成绩应该不错，看她爱惜书本的样子也不像讨厌上学的样子，怎么就……

　　林十橙回想着在学校那张办公桌翻到的李央央的课本，边角角上好像也有字，只是她当时只随意翻了翻，确认书本里没夹什么东西就没在意，现在也只依稀感觉当时似乎瞄到过边角角上似乎有字。但完全想不起来写了什么。

　　现在回去再看看？

　　正好这时，颜笑也隐晦地提醒林十橙时间差不多了，要赶紧撤了。

　　林十橙便敲了敲门，李妈赶紧出来：“哎哟，我要被我女儿气死了，太笨了。”

　　“孩子还小呢，慢慢教就会了，你也多点耐心嘛...对了，我家里有事，我得先走了。”

　　“这就走了？你才刚来一会？”

　　“没办法。家里催着呢，我改天再来看你啊。”

　　李妈挽留不成，只好送林十橙出门，那小妹妹也从房间里出来了，疑惑地看着林十橙，显然不认得林十橙。

　　林十橙坦荡荡地跟孩子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溜了。

　　李妈领着孩子回房间继续写作业，孩子问：“妈妈，那是谁呀？”

　　“你这什么记性，那不就是陈阿姨吗，你刚都没叫人，不礼貌！”

　　小孩困惑极了，哪个陈阿姨啊，有两个陈阿姨吗？

　　——

　　“李央央已经死了，很可能就是传闻中从窗台上摔下去当场死的那个孩子。”

　　附近有个小公园，其实就是一块绿草坪，上头摆放了几个简单的娱乐设施，林十橙找了个有阴影的地方坐着，“自言自语”地分析：“我现在怀疑，我看到的五个课本代表的五个孩子。是不是都已经不在了。”

　　不然那么巧，偏偏就在那样一张办公桌上翻到那五个课本，且其中一个证实了死亡。

　　“我还怀疑，李央央当时从窗边掉下去，到底是不是意外？当时那个学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个自杀的老师，他为什么要自杀在xx后山？他跟李央央那五个小朋友有关系吗？”

　　林十橙努力地思考着，然后：“有点渴了。”

　　她到附近的小超市买水。

　　这地方偏，自然没什么便利店的，只有那种看起来有点年代感的小超市，要特别注意日期当心过期，货架上都是灰尘，装东西还是黑色或红色袋子的那种。

　　超市老板在用手机看电影，林十橙买了水也不急着走，跟着瞄了两眼，还跟超市老板聊了两句剧情，猜猜后面会怎么样。

　　聊着聊着就有了革命情谊了呗，一部电影看完，意犹未尽的，林十橙还提议接下来看哪一部。

　　超市老板给她找了个凳子坐，分了她点瓜子吃。

　　两人的话题也逐渐从电影转开，说了周边的情况，最后还说到了学校。

　　林十橙悄咪咪地问：“我听说还有个老师，”她在脖子上比划了下，“……这样了，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超市老板也学着她压低声音，“我跟你讲啊，这老师啊实在是太可怜了。”

　　“怎么可怜了？”

　　“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老师啦，经常放了学后还给孩子家访的，孩子有个不舒服的他亲自送孩子回来，嘱咐人家孩子的爸妈多关心孩子，多给孩子补补的，还买礼物送给学生呢。我看过那个老师，长得文文秀秀的，就是太瘦小了点。”

　　超市老板见林十橙听得津津有味，更有说下去的欲/望：“可能就是他太瘦小了，他老婆看不上他，嫌弃他没本事，经常对他又打又骂的，最后还带着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超市老板也学林十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是挺可怜的。”林十橙一脸惋惜，“但这么好的老师，为了个抛弃他的妻子就……也太不值当了。”

　　“不止呢，你难道没听说，老师死之前，还有几个孩子也出了意外？”

　　林十橙指尖一动：“不是两个吗？”

　　超市老板左右看了看后，往林十橙这边凑了凑，压着嗓音但语气却很重：“是五个！”

　　林十橙低呼一声，捂住嘴巴，好一会才震惊地问：“有五个，这么多？”

　　“是啊，所以都不敢全报出去，藏着掖着糊弄了过去，就成了两个。唉，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风水不好，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事，不是从楼上掉下来，就是从楼梯滚下去。”

　　“那还有三个呢？”

　　“一个跑出去玩，不知哪来的野果子，有毒，自己毒死了。”

　　“一个放学回来时被车撞了。”

　　“一个是被东西给砸了。”

　　超市老板说起两年多前的事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激动起来。竖着一根手指跟林十橙低喊：“一年啊，就一年不到的时间，死了五个孩子，有三个是那老师班里的，有两个不在他班里，但也是他教的，当时就好多人说他是霉星，瘟了孩子，他老婆又带着孩子跑了，他可不就想不开了嘛！”

　　林十橙心里有些震撼。

　　一年不到的时间，五个孩子一个老师！！！

　　超市老板要开始准备晚饭了，林十橙就跟他告了别，超市老板还有点舍不得，让她有空多过来坐坐。

　　林十橙离开小超市，外头夕阳西斜，阳光从房子间的缝隙里透过来，在路上“印”出一条长长的金色条形，努力散发着今天最后的光亮。

　　没想到她跟超市老板一坐就坐这么久，但也得到了不少消息，这会天快黑了，她还要去学校吗？

　　她大中午去，什么都没见着，显然白天它们也不会出来，她要找到呼救的“人”，还是得晚上去才行。

　　可晚上……她很怵，很怕，算一算人命可不少了，一个地方越多人死就会越凶！

　　可她不去的话……

　　影响公司的发展。

　　还有那几个小小的生命，如果他们并不全是意外的话，她是不是该给他们一个真相？

　　犹豫间。她来到了一家快餐店，很浪费地点了好几道菜，外加一个大鸡腿。

　　吃饱喝足，再带上两瓶矿泉水，又去面包店里买了面包备着。

　　而后，她再次来到高扬小学的废弃旧校区的校门前。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下了山，天暗了下来。

　　林十橙哆哆嗦嗦的，怂得一点都不想踏进学校。

　　她好像天生都有对危险的感知，只要前方有危险，她就没来由的发颤害怕，好像全身细胞都在给她预警。

　　颜笑和元满满也很谨慎，没有催林十橙，他俩也觉得，白天还好，感觉不太清楚，可这夜色一降下，校园里头的阴气都快浓成雾了。

　　只有小童毫不在乎，战斗因子在狂啸，它自己从背包里爬出来，爬到林十橙的肩膀，抓着林十橙的头发稳住身形，兴奋地蹦了蹦，做出一个前进攻击的动作：“走啊，进去啊，不用怕，看见坏东西，我们围殴啊！”

　　林十橙、颜笑、元满满：“……”

　　“你们要不行，我给你们挡前面也行啊！”

　　林十橙无语地将小童抓了下来：“你负责善后，在后面跟着我们就行。”

　　她怕小童往前冲，直接把自己冲“死”了。

　　小童不太开心：“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大佬吗？”

　　小娃娃探了探头，看了眼林十橙的脚下，晚上月光足，还能看到她脚下的影子……

　　但她很快把头抬起来，但脸拉了下来，臭臭得哼了声：“我还需要他？”

　　然后昂着头气呼呼地踏进了学校大门！

　　唉，终究还是失了理智，某眠红颜祸水，搅乱橙橙的神智！

　　林十橙刚走进去没多久，风一吹，就觉得冷，中午过来时，操场明明还好的，这会乌漆嘛黑又空荡荡的，瘆人得很。

　　她有点后悔备了喝的吃的，怎么不备件外套！

　　慢慢走实在折磨人，林十橙干脆跑起来，一口气跑过操场，进了教学楼。

　　她轻喘几下，就直奔二楼。想先去教师办公室再看看那五个课本，特别是李央央课本的边角角是不是也有字。

　　教师办公室在教学楼二楼的右侧靠边楼梯，但那边的楼梯口是锁着的上不去，林十橙只能从左侧上去，会先经过厕所，然后第一间教室第二间教室，中间的小堂，再到第三间教室，最后才是办公室。

　　说起来略有一点点路程，但其实真走起来，脚程快一点的话，不过十来秒的时间。

　　可林十橙快步走了许久，一回头，发现身后就是楼梯，再往后拐进去就是厕所。

　　她一直在原地踏步？

　　林十橙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投向颜笑的娃娃，娃娃趴在她左边的肩膀上，发现她脑袋转过来突楞了下，赶紧否定：“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坐在林十橙口袋里，只把脑袋露出来的元满满眼含怀疑：“不太像是被迷住，更像是这栋楼的问题。”

　　林十橙抓抓下巴：“是葛婶那样的吗？守护灵？”

　　“有点类似，但可能不是守护灵。”守护灵的本质是爱和守护，但满满感受到的气息却很...暴躁和黑暗，连诡都打从心里感到寒冷。

　　满满现在的感觉很不好：“总之，我们小心些。”

　　“我倒也想小心点，可如果这个房子被控制了，我们怕是躲都躲不了，那边的办公室可能也到不了。”林十橙眉头拧起，“更别说找到求救者。”

　　颜笑娃娃爬起来坐在林十橙肩上：“换别的路试试，我看看我能不能反过来迷住对方。”

　　满满：“我帮你。”

　　小童娃娃眨了下眼睛。暂时用不上的它只能坐在背包的外格上，两只小手扒着格子边缘，好奇地看着四周。

　　林十橙往后退到楼梯口，继续往上走。

　　三楼，经过第一间教室，没什么事，第二间，没有事，中间小堂也没事，这一次。林十橙很顺利地来到第三间，再过去就是第四间，从楼梯下去就是教师办公室。

　　可她走到快第三间教室后门的时候，发现前面的门窗都透出了光来，还听到了读书声，小孩子那还没发育的稚嫩的声音，一起朗读课文时独有的节奏感。

　　“树不摇了，鸟不叫了……”

　　挺整齐，挺有节奏感的。

　　如果是一天的早晨，听到孩子们在教室里富有活力地大声朗读。会觉得这是一种生命的火种，生命的希望。

　　可现在是晚上，在理应空无一人的校区教学楼里，有一个班的学生在朗读……

　　林十橙停下了脚步，就在第三间和第四间的交界处，不太敢迈过去。

　　她抬起头，三楼的第四间教室前门上面挂着个牌子，写着三年（2）班。

　　三年（2）班，李央央好像就是这个班的？

　　咽了口口水，林十橙才迈步过去，走到第四间教室前门门口，心里毛得厉害，她还是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

　　她看到一个个小学生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课本，有的在认真看着课本朗读，有的借着课本的阻挡，偷摸地和同桌咬耳朵，有的明显在发呆。

　　就很鲜明的一个教室的学生们。

　　还有个个子不高，估计也就一米六八，还有点偏瘦的男人，他也拿着个课本，在三四排课桌的过道上站着听。

　　他应该是老师，看身形和班级，很可能是超市老板说的那位老师，姓王，王文义老师。

　　他突然让大家停下来，纠正了一个音，随之，他看到了外面的林十橙，立马沉着脸朝林十橙喝道：“你是什么人？”

　　然后他匆匆地走了出来，满眼不赞同地瞪着林十橙：“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外人士不能进学校，你们还在这闲逛，会影响他们读书的，快走快走！”

　　林十橙也想快点离开，她怕这是掌控了这栋楼的诡给她制造出的幻觉，可也担心，眼前的王文义是真的王文义的魂，说不定就是向小洋楼求助的，也就是她的雇主。她要保护的诡。

　　在走与不走间踌躇了下，林十橙选择问道：“老师，我是李央央的表姐，她家里有事，让我来找她！”

　　如果这是真的林文义且是她的雇主的话，那她来这里的目标就是他，是最重要的任务，反之不是的话，说明她已经被“控制者”找到了，那她现在跑与不跑都没有差别。

　　“李央央？”听到这个名字，王文义有些迟钝，好像他的记忆被什么给蒙住了，要仔细想才想起，李央央是他班里的学生，“李央央啊，她家里什么事啊？”

　　“她妈病了，刚送医院去，我来接央央去看她妈妈的！”

　　这话说完，林十橙就觉得哪怪怪的，怎么那么像小时候安全意识教育里提到的。防骗子里的例子？

　　果然，王文义狐疑地看着林十橙：“你怎么证明你是央央的表、表姨？”

　　“是表姐！”

　　“不管表姐表姨，怎么证明？”王文义很戒备，看林十橙已经跟看骗子没什么两样了。

　　林十橙正要编个借口，眼前的王文义忽然抖了一下，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呆滞，教室里因为老师不在，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时也没了。

　　然后林十橙就看着王文义回了教师，站在讲台上对底下的学生们说：“大家翻开第三课，我们把昨天学的课文朗读一遍。”

　　随即王文义开了个头，底下的学生们就往下读，是之前林十橙听到的那篇。

　　紧接着，王文义拿着课本“巡逻”，慢慢地走到三四排课桌的过道，停在了林十橙最初看到的那个位置，林十橙立马看向她曾经注意过的几个同学，果然，朗读的还是同样认真的表情在朗读，讲话的还是把课本挡了起来，走神的依然在走神。

　　是将之前经历过的再循环一遍，一分一毫都没差的！

　　林十橙凝眉看着里面的情况，这时候，王文义再次发现了她。

　　王文义：“你是什么人？”

　　王文义：“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外人士不能进学校，你们还在这闲逛，会影响他们读书的，快走快走！”

　　一模一样的话，不过因为林十橙是今天晚上才出现的，所以说明王文义是有自己思想的，只不过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清盘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