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那里沉默了很久,苏墨也没有开口说话,等我回过神来以后,就觉得特别的冷,裹了裹大衣之后,我转过头去问苏墨,“能不能把车里的暖气开开,今天是不是降温了?”
苏墨依照我的话去做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冷,我让他再开大一点。苏墨的手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划过,用一种很柔和的声音说道,“依依,你在出汗!”
这是苏墨第一次省略了我的姓来叫我,其实生活中这样叫我的人很少,连带着我爸、我妈、我姐和凌炜浩都喜欢直呼我林依依。细数一下,仿佛也就平姐喜欢这样叫我。
那一刻,我突然就被苏墨叫的有些鼻子发酸,我转过头笑着问道,“能不能请你抱抱我?不要钱的那种!”
苏墨的眼睛一直紧紧地锁着我,半响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轻轻地揽入怀中。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那样沉默地一下下地拍打着我的后背。靠在他的肩膀上,突然就觉得一种久违的液体慢慢地从眼睛里溢出来,无声的那种。
其实,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罗女士说我一出生的时候,护士一个巴掌拍在我的屁股上,我“哇”的一声差点没把护士的耳朵给震聋了。罗女士对我进行体罚的时候,我总是扯着嗓子哭的很大声,一边哭着还一边嚷着,“罗欣,你打好了,我非要哭到左邻右舍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后妈,天天对我家暴的后妈!”
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在黑暗中默默地流着泪,仿佛把流泪当成了一种懦弱的象征,我怕自己被别人贴上这样的标签。我靠在苏墨的肩膀上,问道,“你平生中最害怕什么?”
苏墨拍着我后背的手顿了一下,回了句,“还没有想到!”
我笑了笑,果然是霸道又有些自负的人啊,我吸了吸鼻子,缓缓地说道,“人家都说,最怕深交后的陌生,认真后的痛苦,信任后的利用和温柔后的冷漠,我想大抵就是我现在这种感受。”
我刚说完,手机就响了,我从苏墨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道了声谢,就接起了电话,“喂,平姐,你现在到哪里了?”
“我到了,依依,你现在在哪里?”平姐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跟平常没有二样,我探出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人群外面。我拿下了电话,冲着平姐的方向喊了声,又挥了挥手。
平姐似乎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抬步向我走来,看了一眼苏墨,便转过头问道,“你一直都没有上去?”
我微笑着看着平姐,“不,我上去了,感觉有些不对劲,就提前跑下来了。幸亏我跑的快,要不然我估计得有两三年的时间不能跟你一起鬼混了!”阵台长划。
说着,我就从苏墨的手上拿过来那包白色粉末,丢到平姐的脸上。她一把抓住,待看清楚手中的东西之后,有些紧张的四处查看了一下,才皱着眉头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平姐转身就朝着一旁的咖啡厅走去,我刚准备推开车门的时候,苏墨按住了我的手,问道,“需要我陪你一起过去吗?”
我看着他覆盖在我手背上的手愣了一下,跟着又反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陪我去奋战的呢?炮友?似乎显得有些热心过度了一些。苏墨,谢谢你刚才那个不要钱的拥抱,赶紧去视察你的地皮去吧!”
说完,我就推开车门,跳了下来,迈着步子朝着平姐的方向走去。等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点好了两杯咖啡,她正在打电话,我只来得及听到最后一句话,“反正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都做到了,结果我管不着,你要是再敢胡来,咱们鱼死网破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平姐看到我站在她的面前之后,便匆匆挂了电话,正要开口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却冷不丁地抢过来她的手机。平姐也赶紧站了起来,喊了声,“依依,你干什么?”
我个子本来就比平姐高,今天又穿了高跟鞋,手举起来,她便也够不着了。匆匆扫了一眼她刚刚通话结束的号码,看着那个不需要存储就能铭记于心的尾号,我冲着平姐冷冷地笑了,她的表情也有些尴尬。
把手机还给平姐之后,我便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她给我点的香草拿铁,便开口说道,“平姐,这下该轮到你跟我说点什么了吧?”
平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抱着滚烫的咖啡狠狠地喝了几口之后,想伸手去拿烟,又像是意识到这里不能抽烟,才把手讪讪地给缩了回来,用一种自嘲的口气说道,“没错,依依,我诓了你,这就是一个局,一个为你量身定制的局。而那个设计师嘛,也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是安怡然!”
“不得不说,我之前还是小看了你这个情敌了,忘记了她跟我有着相似的出生,又都不甘平庸,她了解我到底在乎什么东西。安怡然威胁我如果不把你引来的话,就把那些照片送到我老家的父母面前。你是知道的,他们一直都以为我过的很好,也以我这个女儿为傲。如果……让他们看到那些照片,就相当于给他们一人一瓶敌敌畏。”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平姐说的我倒是可以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我就能接受。我用手敷着热的咖啡杯,没有说任何指责的话,只是淡淡地问了句,“平姐,你是知道我真心实意地把你当朋友的吧?”
平姐随意地搅动着她的咖啡,看着那些泡沫,回应道,“依依,这次算是平姐对不住你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怡然这笔账我给她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记下了!”
说完,平姐就猛地一甩勺子,在寂静的咖啡厅里发出“哐当”一阵声响,引来一旁的人都纷纷朝我们这边看。我从纸巾盒里抽出来一张纸张,帮平姐把手背上的咖啡渍擦了擦。
“其实,说起来,事情的根源还是因我而起的,也算不得你对不住我什么的。只是,平姐,我有一个疑惑,你知道关于那包白色粉末的事情吗?你知道如果我被当场抓住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还是平姐你笃定了,无论我林依依处于什么样的困境,在安城市,总有人能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平姐的脸色更加地难堪了,她低着头一直都没有说话。半响,却突然拉着我的手覆盖在她的脸上,“依依,要不你煽我一巴掌吧!你知道的,我这人从上到下就一个优点,孝顺。父母是我的软肋,我只能说安怡然她掐的刚刚好!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你没有从底层挣扎过,所以,你可能不会懂我们盔甲的包裹下,其实不堪一击!”
我从平姐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喜欢抽耳光采头发的这些行为,就连我发现凌炜浩和安怡然的事情到现在,我也一个耳光都没有甩出去过。所以,平姐,我不可能对你动手的!还有一点,虽然我的确不如你说的那样受过穷,但是,从小到大嘲弄和议论也并没有远离过我的生活,以前是因为林增年,后来是因为凌炜浩。我能做的就是当自己是个聋子,然后不停地对心里那个自己说,你不在意。我觉得这个方法还挺有效的,不信下次你试试!”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平姐终于从她的咖啡杯里抬起头来,仔细地审视着我,我从她眼睛的倒影中看到一个伪装的很好的林依依。平姐盯着我看了很久之后,才淡淡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依旧保持着那个淡笑的表情,“平姐,你刚才不是说因为相似的出生,安怡然懂你吗?如果你真的觉得这件事情你做的不够敞亮的话,那你就帮我分析分析,对于安怡然来说,到底是从小就抚养她长大,但却见钱眼开的姨妈比较重要,还是重病在床的父亲抑或是不成气候的弟弟比较重要呢?既然她能懂你,我想……你必然也能懂她吧?”
平姐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响才回应道,“都重要,但是,我想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更容易让人找到突破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