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拥有强大的实力,南辰西方水师提督木龙和硕仍然选择了稳扎稳打。其庞大的南辰水师除留十余艘战舰停留在西峡口负责警戒外,全部向东开进。当他们绕过汐月半岛的南端时,一直密切关注战场形势的司徒川获得了以更清晰的视角对南辰帝国这支傲视天下的无敌舰队进行仔细审视的不可多得的绝佳机会。
在汐月半岛南端的观澜山主峰,司徒川俯瞰着这支徐徐经过的强大的舰队,那排山倒海般的宏大阵容;那五舰连珠、飞桥钩连的足以撼人心魄的庞大体量;那如小山一般兀立在广阔湖面的一面面巨大的船帆;那布置在船身头尾及两侧的威力骇人的恐怖拍竿;还有那整齐排列在甲板上甲胄森然的南辰江左重步兵的赫赫军威,无不令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司徒川感慨万千!
直到此时,木龙和硕和他麾下的将领们都还并不知道他们所面对的真正敌人并不是长年盘踞在翠薇岛的草寇钟离岳,而是那位孤军出走龙川,令西凉武烈王贺兰敏隆和神威王赫连尊双双吃尽苦头的白袍司徒;是那位死守云中城,令西凉动员三十万大军,倾举国之力都无法撼动分毫的白袍司徒;是那位横扫西凉如卷席,先后令两代逐日王死于非命的白袍司徒;是那位荡涤云州,将南辰辅国大将军公孙龙胜麾下精锐一扫而光的白袍司徒;是那位在聚望岭上险些令南辰的实际统治者――美丽皇后公冶梦月沦为阶下之囚的白袍司徒。
踌躇满志的木龙和硕站在他的旗舰――一艘五重楼船的顶层甲板上,面向西方肃立。
一阵煦暖的西风掠过波平如镜的湖面,漾起阵阵涟漪,南辰舰队的巨大船帆也被风吹得更加鼓胀。午后似火的骄阳高高挂在头顶,辉映着跃动的水波,发出明耀刺目的光芒。
木龙和硕先前对钟离岳颇有研究,他十分清楚这个曾经令整个大夏朝廷焦头烂额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事实上,整个南辰帝国对钟离岳也是十分忌惮,所以才会不惜兴师动众,以西部水师的主力来剿灭钟离岳。当初钟离岳归附南辰之时,木龙和硕就曾极力向皇后公冶梦月陈述自己的主张:杀掉钟离岳,占领翠薇岛,以绝后患,但公冶梦月不为所动。
“女人终归是女人!”木龙和硕这样想着,不禁心生感叹,假如当初公冶梦月能够听从他的意见,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的麻烦。随着舰队的不断东移,在他那阅尽沧桑的老眼中,美丽的翠薇岛已经从一个小点逐渐变大,益发明晰起来。
木龙和硕大致了解岛上的虚实,他知道有大约一万步兵和五千骑兵驻守在岛上,相比之下,南辰帝国在凌波湖的总兵力高达六万,包括四万精锐的江左重步兵和大约两万水师官兵。尽管兵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对于彻底荡平翠薇岛这个目标而言,这些兵力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道理很简单:敌人采取守势,可以凭借钟离岳多年开苦心经营的坚固防御设施固守顽抗。好在江左重步兵长于攻坚,是先皇永丰皇帝花费重金打造的一支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业是公冶梦月最为倚重的军团,他们一度被安置在江都一带,负责保卫南辰帝都的安全。木龙和硕突然又开始钦佩皇后非凡的胆识和魄力:公冶梦月连江都营都派出来了,可见其北伐的决心之大,可谓是孤注一掷。
除此之外,木龙和硕也十分清楚:南辰水师的士兵也需要登岸作战。虽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从历史过往上看,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南辰水兵也拥有很强的陆上作战能力。
相比于陆上力量,南辰的水军舰队凭借强大的实力则可以轻易碾压翠薇岛的钟离岳的水师。木龙和硕本人对于这场大战的胜利充满了期冀,毕竟,在这里,他的水师舰队终于不再是配角了。
然而木龙和硕最为器重的副将司空拓武却显得忧心忡忡,一直恭敬的站在木龙和硕旁侧的他对局势的估计没有那么乐观,“大都督,末将有一事觉得蹊跷。”
“你想说什么?”
“先前向凌波湖北岸及汐月半岛派出的斥候竟一个都没有回来。”
木龙和硕不禁眉头紧锁,司空拓武接着说道:“这足以说明敌人在岸边布置了重兵!”
“岸上有敌人并不值得奇怪,”木龙和硕旋又一副释然的表情,“即使白袍司徒本人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只要翠薇岛!岸上再多的敌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还有一事……我们把战船连起来,倘若敌人采用火攻……”
“如果他们采用火攻,”木龙和硕冷笑道:“这个季节只有西风,西风会把猛烈的火焰吹向他们自己!”
“可是……”
“不要再说了!我们还是探讨一下如何进攻翠薇岛吧!不知你有何高见?”
“不敢!”司空拓武赶忙说道:“翠薇岛地势险峻,加之钟离岳经营多年,有着坚固的城堡碉楼,硬攻的话,恐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所以,你一直主张率先拿下银角湾?”木龙和硕目不转睛地盯着司空拓武。
“是的,大都督,末将以为一旦大军在银角湾登岸,就可以直接攻取翠薇岛的核心堡垒悬溪崖,拿下悬溪崖之后,再居高临下,荡平岛上残敌,则如探囊取物!”
“你说的很对,甚合吾意,只是目前,钟离岳将他的水师全部龟缩到了翠薇岛西南的银角湾内,而银角湾与凌波湖广阔的湖面只有一条狭窄的水道相连通,更要命的是,这条通道的两侧筑有高大坚固的碉楼,且两座碉楼之间悬着一条碗口粗的铁索,我们的大船根本无法闯入,而钟离岳的小船却可以进退自如。”
“所以,我们必须先不惜代价,尽快攻下这两个碉楼,将铁索解除!”
木龙和硕最终采纳了司空拓武的建议,他下令率先攻击扼守银角湾出口处的两个碉楼。
当庞大的南辰舰队全部集结了翠薇岛以西,汐月半岛以东的湖面上之后,南辰人开始了对翠薇岛的第一波攻势。
攻击舰队驶向翠薇岛,在银角湾外排成弧形长阵,舰上的拍竿纷纷挥舞着巨大的长臂,将一枚枚可怕的火球呼啸着投向那两座高大坚实的碉楼。火光几乎将半个天空和广阔的湖面照得通亮,带火的石球砸在岸边的岩石上,伴随着四散的火焰,发出地动山摇的轰然巨响。
只有少数火球打中碉楼,但其威力十分惊人,霎时间砖石碎裂,火石飞溅,火焰甚至漫过碉楼的小窗,将里面驻守的士兵的衣服引燃,许多士兵不堪忍受烈焰焚身,宁愿选择带着浑身大火纵身跳下高高的碉楼,场面十分骇人。
然而,尽管南辰人的远程攻击足够猛烈,却依然不能彻底摧毁坚固的碉楼,守卫的士兵也从一开始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居高临下,用带火的箭矢向冲到近处的南辰战船发起攻击。
南辰人见远程攻击作用有限,很快派出江左营的重步兵在舰船的掩护下冒险登岸,企图一鼓作气拿下碉楼。
江左营厚重的甲胄发挥了作用,来自碉楼得密集箭矢只对他们施加了有限的杀伤,他们很快冲到了碉楼之下。
但是,当他们终于架起云梯发起攻击之时,大将赤里坤率领身着经百战的平凉骑兵风驰电掣般杀到碉楼之下,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江左重步兵在碉楼守军和赤里坤的强悍骑兵的联合打击之下,也不得不逐次向岸边撤退。
纪律严明的江左步兵秩序井然的退却景象令赤里坤暗暗赞叹,他为了不使自己的骑兵受到南辰远程力量的打击,也见好就收,下令骑兵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待命。
至此,南辰大军的第一波次的进攻以失败而告终。
这时,天色已晚,在岸上密切关注战局的司徒川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可以从容实施他那酝酿已久的计划了。
当天晚上,在浓浓的夜幕下,司徒川下达了一个奇怪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命令:将停泊在冷月湾的全部战船从陆路运往汐月半岛的东侧。
汐月半岛的蜂腰部位地势较为平坦,司徒川命人在地上均匀排布上许多碗口粗的圆木,然后将船只至于其上,前面再用大量的士兵奋力拖拽。
虽说这些船都不是很大,但毕竟是从陆地行船,因此也是困难重重,但是好在司徒川的大军士气高昂,至翌日拂晓,经过一夜的艰苦努力,所有船只皆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了汐月半岛的东岸。
司徒川早已将这些船只装满了材草,上面还铺满了硫磺焰硝等物,船上还排满了披上衣甲的稻草人,足以以假乱真。钟离岳从他的那些能争惯战的水军中精选出数百死士,他们被分别安排在这些船上,除此之外,每条船的后面都拖着一个小木船。钟离岳本人也登上了其中的一条船,他要亲自带领这些可能会决定大夏国命运的人去对抗强大的敌人。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这支神秘的水师在凌波湖飘渺的晨雾的掩护之下,缓缓驶向汐月半岛的南端,他们将在那里对不可一世的南辰舰队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