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在飞驰,坚城已被甩在身后,宇文景直感到耳边的风在呼呼作响,炽热的阳光恍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此时的他,丝毫也不敢怠慢,因为他十分清楚:即将与他正面对决的乃是在侵入大夏国的整个南辰大军中的第三号人物――南辰名将,南辰镇北大将军东方济的副帅孤松敬德。
数量可观的越战越勇的中州虎豹骑兵紧紧追随在宇文景的身后,而孤松敬德亲自率领的那支南辰的骑兵此时仍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他们仍然试图全力确保己方主帅的安全。
但神勇无比的宇文景还是冲到了孤松敬德的面前。
宇文景借着战马猛烈冲击的大势奋力挥起沉重的方天画戟,朝着孤松敬德的面门猛劈过去,孤松敬德忙举起粗大的铁矛全力格挡,只听得一声铮然巨响,伴随着火星飞溅,方天画戟被瞬间弹开,尽管夺过了一劫,孤松敬德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的虎口发痛,他不禁为宇文景的强悍感到震惊。宇文景怎会善罢甘休,新一轮的攻击接踵而至。作为身经百战的南辰名将,孤松敬德自然也不甘示弱,他的铁矛舞动如飞,胯下的骏马往来腾跃之际,几次致命的杀招几乎令宇文景濒临失败。宇文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但他凭借令人叹服的沉着、机敏与勇猛,成功的将对手的攻势一一化解,几十个回合之后,孤松敬德已明显感到取胜的希望十分渺茫。
这个时候,宇文景麾下强悍的中州虎豹骑兵也业已在这场惨烈的混战中渐渐占据上风,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着大夏军倾斜。
宇文景仍在奋力苦战,毫无疑问,孤松敬德是一个顽强且凶悍的对手,要想战胜他决非易事。就在宇文景的身边,惨烈的骑兵混战正在以一种极度血腥的方式持续着,护城河南岸广阔的荒原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不计其数的人和马的尸体,后面蜂拥而至的中州骑兵正粗暴的践踏着这些尸体,事实上他们早已是面目全非。
宇文景深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而他的实力尚不足以确保一场胜利,除非他能够击败孤松敬德。终于,他的机会来了,孤松敬德终于出现了一个防守上的破绽,宇文景准确把握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持方天画戟向着孤松敬德的喉咙直刺过去。孤松敬德直感到迅疾如闪电的画戟寒光闪烁,他凭着经验和直觉摆头迅速闪避,锋刃带着呼呼的风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极速掠过,刺向他的身后。孤松敬德以为可以躲过此劫,却不料更大的杀招还在后面:宇文景回抽画戟的同时,寒光闪闪的月芽刃迅速向孤松敬德的脖子抹去。孤松敬德敏锐的察觉到了来自头部侧后的危险,再次低头闪避,月芽刃刚好划过他的头顶,把荡漾在其头顶的大簇红色缨毛连根斩断。
在轻柔的暖风中,绯红的缨丝纷纷飘落,在孤松敬德的眼中,天地间瞬间蒙上了一层红色的纱帘,在这残酷厮杀的战场上,犹如血雨迷蒙。孤松敬德直感到一阵眩晕,险些从马上跌落,就在这时,忽听得身后一声大喊:“将军还不快走!”
喊话的人是南辰大将楚云澜,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主帅所面临的危险,他现在要做的是拼死救出陷于困境的孤松敬德。
孤松敬德见识到了宇文景的神勇,他自知无法取胜,于是趁着宇文景准备再次发起攻击的间隙,突然调转马头,向后遁逃。
宇文景正为刚才的进攻险些得手而懊恼,看到孤松敬德企图逃走,他当即轻蔑的冷笑一声,然后提着方天画戟,驱马追了上去。
然而须臾之间,南辰大将楚云澜和一众南辰骑兵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宇文景重戟横扫之下,离他最近的一位南辰骑兵即被割破了喉咙,跌下马来。
楚云澜也不恋战,只和宇文景交手了几个回合,就找到机会摆脱了宇文景的纠缠,追随他的主帅向南逃去。
孤松敬德的退却成了彻底摧毁南辰人抵抗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伴随着南辰骑兵的遁逃,南辰精锐的重甲步兵终于溃败了。
美丽的云川原成了一个巨大的杀戮场。宇文景的中州虎豹骑兵在广阔的战场上疯狂的追逐着像羊群一样四散奔逃的南辰步兵,然后再如砍瓜切菜一般杀掉他们。死亡的恐怖笼罩着云川原,到处惨叫与哀嚎,到处是死尸和血泊,可怜那些昔日为南辰帝国开疆阔土的勇士们,此时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孤松敬德一路向南,逃到了距离长门城南大约一百里外的乌梁河边,此时,他的身边只剩下三十多个骑兵了。
乌梁河是一条小河,河水并不深,战马可直接涉渡。正当这些残兵败卒准备渡河之时,孤松敬德忽然翻身下马,然后径直走向河边。此时的他,浑身是血,满身污垢,他的脸色极其冷峻,冷酷的眼神中蕴着一抹深深的忧伤。
身边的人知道追兵已然迫近,急忙劝主帅赶紧上马。
孤松敬德不为所动,而是伫立在河边,面对着河面上泛着微微涟漪,他的世界似乎凝固了,只有潺潺的水声,他侧身西望,幽邃的目光沿着河流上溯到远方,在夕阳的斜照中,整条河流似已被染成血红,他最后看了一眼天边血红的残阳,旋即抽出腰间的宝剑,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抹向自己的脖颈……
功勋卓著的南辰名将孤松敬德死了,死在了异国他乡。他的死注定成为南辰人北伐大业中的悲壮一页。
在长门城下,大夏云山王宇文景取得了他戎马生涯中最辉煌的胜利,他以弱胜强,在成功的在公孙龙胜的大军到来之前,消灭了孤松敬德及其麾下的数万大军。毫无疑问,经过这场胜利的洗礼,他在大夏臣民中的声望也必将如日中天。
而这一切,远在长林城的显庆皇帝暂时还不可能知晓,虽然,他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云州的首府――长门城的安危。
就在宇文景取得辉煌胜利的翌日上午,在长林太守府的议事大厅内,显庆皇帝宇文承继将主要大臣召集起来,以探讨当前的局势。
由于在不久前智退乌梁九言的卓越表现,经皇帝本人提议,大夏长公主宇文东歌被破例作为旁听者列席这个重要的军国会议,不仅如此,今后任何时候她也将享有参与议定军国大事的权利。
“诸位爱卿,”宇文承继的眉眼间罕见的漾着笑意,“最近几天从南方传来的都是好消息,朕心甚慰。”
“陛下,”大司马夏维伦那有些微胖的圆脸上挤出了一抹浅笑,“这全赖陛下的天威,南辰小邦,竟敢觊觎我大夏七州之巨,岂不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静静的坐在角落的东歌公主用余光瞥了一眼夏维伦,她那动人心魄的美眸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继而又面露怅然之色,“只是可惜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女人,到底还是让她跑掉了。如果,在那个什么岭……”
“陛下,是聚望岭。”大司马夏维伦赶忙提醒道。
“噢,对!”皇帝接着说道:“在聚望岭,司徒川本有机会提早结束这场纷争。”
“陛下,”文昭殿大学士综政渊衡生得仙风道骨,眉宇间漾着一抹种超凡脱俗的神采,炯炯如炬的眼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司徒虽未能生擒南辰皇后公冶梦月,但已经给了她强大的震慑。如今,江都的景元皇帝病重,公冶梦月南去,臣敢断言,南辰阵脚已乱。”
皇帝轻轻捋了一把乌黑的山羊胡,一脸疑惑的看着综政渊衡,“假如南辰皇帝死了,这个女人能否掌控住局面?”
“这很难说,”综政渊衡说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南辰必将陷于惊涛骇浪之中。”
“这无疑对我们是有利的,”皇帝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他冷冷的说道:“但司徒川的胜利并不足以将南辰人赶出云静二州,南辰还是很有力量的,朕现在最担心的是长门城。”
“父皇不必多虑,”在一旁倾听多时的东歌公主终于开口了,“儿臣深信景殿下和裴元直两人合力,至少能够力保长门城不失!”
“但愿如此!”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美丽的女儿,她瑰姿艳逸,仪态超卓,不可方物,她那瓷白玉润的脸上透着一抹坚韧与勇毅。皇帝转脸看着右丞相皇甫松之,“平州有无新的消息?”
“回陛下,”皇甫松之清了一下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平州尚无新的消息,倒是南方的战事令老臣深感不安,尤其是一个我们熟悉的人已经改头换面,再次出现在凌波湖的翠薇岛。”
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变得十分严峻,他眉头紧索,眼神也变得十分凶狠。“钟离岳!”皇帝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