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南辰镇北大将军东方济来到昆宁城西区的一处幽深雅致的宅院内,缓步走向池塘边一棵粗壮的垂柳。
他在离这棵大树大约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了。尽管已是风烛残年,但他伫立在庭院中的身影看起来依然伟岸挺拔。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上下打量着那棵树,须臾之后竟潸然泪下。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东方济触景生情,不禁慨然低语。东方济话音刚落,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将军何以对此地情有独钟?”
“欧冶先生,”东方济微微侧身,欧冶俊雄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看我真的是老了,耳朵不中用了,对欧冶的到来竟全无察觉。”
“不,不,大将军方才只是太过专注了,”欧冶俊雄灼灼的目光中透着睿智,他的脸上带着一贯的含蓄的微笑,
“我听到大将军在抒发感慨,敢问大将军,此地有何特别之处吗?”
“先生有所不知,永丰六年,我曾经攻克过昆宁城,破城之后,我曾在这个宅院內住过一段时间,面前的这株垂柳就是当年由我亲手栽种的,十四年了,如今,当年的树苗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
“是啊,”看着已是满头白发的东方济,欧冶俊雄的心中不免升起几许感伤,
“十四年,岁月倥偬,白驹过隙,多少往事如烟!”
“十四年前,”东方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树下,伸手折下一段树枝,
“我打下了昆宁城,继而又在凌水河水淹半渡,一举歼灭了十余万大夏军,并顺势拿下了安顺城,兵锋直指南门关,原以为大军横扫中州腹地指日可待,却不想大夏国派出司徒继长东渡云江,威胁我的后方,不得不在云江东岸与之决战,此战的最终失败导致北伐功败垂成!至今想起,仍痛心疾首!”
“大将军无需自责,”欧冶俊雄也跟着上前几步,用他那透着一丝忧郁的坚毅的眼神注视着结着薄冰的池塘里那座形态雅致的假山,
“应该看到,那时的大夏国国势强盛,兵多将广,那次北伐本就没有什么胜算,可大将军竟然能够打到南门关,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结果依然是徒劳无功。”东方济轻轻摇了摇头。
“大将军此言差矣!”欧冶俊雄微微一笑,转脸看着东方济,
“当时大夏国也在对我南辰虎视眈眈,血气方刚的显庆皇帝一心要完成乃父遗愿,一统九州。我南辰以区区两州之地与北方强敌相对抗,一味防守是不行的,先帝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不顾朝臣激烈反对,出师北伐,这也是以攻代守的明智之举。那次北伐虽然失败,可也让大夏见识了我们的力量,从此不敢觊觎江南两州之地。”东方济静静地看着欧冶俊雄,眼神中写满了赞赏与欣慰,
“真是一语道破玄机,先生真可谓雄才大略,怪不得皇后殿下如此器重于你。”
“谢大将军抬爱,适才大将军提到了一个人,已故的大夏左武卫大将军司徒继长,如今,我们不得不再次面对另一个司徒,就是司徒继长之子司徒川,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更加可怕的对手。当下的形势与十四年前十分相似,如果我们继续北上,就会面临后路被切断的危险。”
“所以我们下一步只能向西,先帮着公孙将军打败司徒川,再图北进。”
“皇后殿下希望大将军早点开始行动,她担心云州的形势会继续恶化。”
“我的大军最迟将在三日之内完成西征前的一切准备。”东方济苦笑了一下,将手中的一小截细细的树枝轻轻抛出,
“想不到,两次北伐的主要对手竟然是一对父子。”
“目前形势下,恐怕只有大将军您能够打败司徒川,一旦成功,正好报了上次北伐失败的一剑之仇,正所谓‘父债子还’。”
“愿长天诸神佑我大辰,我倒要看看这个叱诧风云的年轻人到底有多大神通!欧冶先生,”东方济的神色变得肃然,
“听说皇后殿下近日甚是劳累,就连晚上也不忘商议‘军国大事’,是这样吗?”聪明绝顶的欧冶俊雄从马上他那和缓低沉的语调中嗅到了一丝嘲讽的意味,急忙回应道
“大将军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我们不能相信那些毫无真凭实据的妄言,作为臣子,我只知道维护皇后殿下的权威是重中之重!”
“但皇后殿下也需有所收敛,不要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毕竟她是皇后,母仪天下,理当为天下臣民做出表率。另外,此事传扬出去,必将有损皇后殿下的权威。”东方济双眉紧锁,一脸忧虑之色,他也深知皇后牢牢控制着权炳,要想制止她的不当行为是十分困难的,而现在北伐遇到了困难,对有些事情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于是摆了一下手,话锋一转,
“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姑且不提了,接下来我们该考虑如何打败白袍司徒了。”东方济的西征准备随即开始,而在云州北部,司徒川与宇文景的联军将近十万大军已经抵达了赤霞岭以北地区。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联军即将强攻赤霞岭,进入一马平川的云川原时,司徒川的四万骑兵突然向西南方向开进。
骑兵集团声势浩大的统一行动当然瞒不过公孙龙胜派出的斥候,得到消息的公孙龙胜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很清楚,司徒川的目标是长门以西大约五百里的武阳关。
“由云州北部的高原和山地进入气候温和的云川原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经赤霞岭南下,另一条是过武阳关东进。”大将吕光仪站在公孙龙胜中军大帐的地图前冷静地分析着当前复杂的形势,
“白袍司徒企图迂回到武阳关,并从那里进入云川原,继而从南面攻击赤霞岭,同时北面的宇文景也将对赤霞岭发起攻击,届时我们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对武阳关,我是有所防范的。”公孙龙胜的神情极为冷峻,眼睛也在凝神地盯着地图,看似坚毅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
“但守卫武阳关的孤竹岩本是裴元直的部将,新近才归降了我们,此人虽握有上万兵马,可其战力实在不敢恭维,他怎么可能抵挡司徒川的虎狼之师?”吕光仪显得忧心忡忡。
“依你看,该如何应对?”吕光仪略加思索,回应道
“可否将围困长门的两万人调到赤霞岭,让钟离岳继续围困长门,这样,我们在赤霞岭就会聚集起六万大军,可以率先击败宇文景。”
“这太过冒险!”公孙龙胜紧锁双眉,轻轻摇了摇头,
“宇文景的麾下尽是中州精锐,况且是采取守势,想一口气吃掉他谈何容易?如果没有能够消灭宇文景,却让白袍司徒突破了武阳关,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另外,那个钟离岳只不过是一个草寇,根本不可信任,他虽然帮我们打下了静安城,但静安只是一座小城,无法与长门相提并论,我们绝对不能把围困长门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公孙龙胜空前严厉的口吻令吕光仪默然不语,凭借以往的经验,这一次他仍然无法说服他的大将军。
公孙龙胜最终做出了一个他自认为稳妥的决定从赤霞岭抽调两万大军,由他本人亲自统领,昼夜兼程直奔武阳关。
他的如意算盘是利用武阳关的险要地势与坚固的防御设施最大限度地消耗司徒川的精锐骑兵,以期扭转败局。
但是,一贯充满自信的他,此时的内心却充满了疑虑在一代军神司徒川面前,他真的能够达成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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