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在医院躺了一天,高烧退了,回到李家。
生病期间,阿苏一直在房间里宅着,连吃饭都没有下去,由于婶将饭菜端到她的房间。
楚歆倒是三天两头过来陪她说话,日子倒不会过得无聊。
楚珩不在家的这段期间,楚歆天天去李家何蹭饭。从小就习惯了蹭两家的饭,两家人倒也习以为常了。
楚珩本打算在英国呆个两三天就回来的,可过了一个星期也不见他要回来的迹象。
这可苦了楚歆,一个星期李家何家两家奔波,可百家饭不是那么好吃的,李家家教严谨苛刻,楚歆向来大大咧咧惯了,受不了餐桌上安静得诡异的氛围,饭吃得一点儿都不尽兴。
何家虽然没有那么讲究,但饭桌上太紧张了,有种战场上剑拔弩张的感觉,楚歆平时是个话唠,可面对面无表情的爷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恰当的话舒缓一下氤氲在空气中的紧张氛围。再者,每次何爷爷吃完饭后都会让她陪他下棋,楚珩不在,何毓吃完饭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只能赖着头皮上。可何爷爷太清闲了,也太孤独了,爷俩的矛盾根深蒂固,至今都没能好好说上一句话。
何爷爷轻而易举地赢了楚歆,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自作主张下第二局,整个下午下来,楚歆输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身心俱惫,终于体会到楚珩说的那句“被虐得体无完肤”。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楚歆的百家饭吃得极其憋屈,每当这个时候,她会想起楚珩的好,也想念他做的饭,于是不分时间场合地给楚珩打电话。
一通过去,没人接。再打一通,又没人接,不气馁的楚歆再接再厉……直到第四通,呵呵,功夫不负有心人,通了!
楚珩在大西洋的彼岸脸黑得那叫一个难看,劈头盖脸怒道,“你丫找抽是么?你不看看现在几点!”
楚歆看了一下电子时钟,刚好中午11点,中英的时差是8个小时,英国那边现在是凌晨3点,所以……
楚歆呵呵干笑了两声,“哥,反正你也醒了,咱们……谈谈?”
“30s!”
“不用,5秒就可以了!”
“4S……”楚珩不爽地倒数着。
楚歆急了,忙道,“我就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楚珩听完,直接啪地挂上电话,关机!
楚歆没有得到他的答案,再拨过去,关机了,气得楚歆拿着抱枕出气,肚子饥肠辘辘着,只能叫外卖了。
阿苏感冒好得差不多了,被楚歆拉着去看电影《唐山大地震》。
一场突如其来、震撼人心的毁灭性地震,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女儿误会痛恨母亲二十几年,已经身为人母的她知道当年的真相以及母亲苟延残喘的人生后,母女相聚后,在母亲跟前潸然泪下地愧疚哭泣……
这些场景触动了阿苏和楚歆的感官,两人吸着鼻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电影有一画面深深地烙在阿苏的心上,倒塌的石块头尾各压着姐姐和弟弟,救姐姐弟弟会没命,救弟弟姐姐活不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母亲下不了决心,无论姐姐还是弟弟她都不愿意牺牲。时间关头,若是再拖延,两个都活不了,最后母亲救的是弟弟。
故事中的母亲因为对姐姐的愧疚,守在唐山寸步不离,唐山塌了经过几年的风风雨雨重现高楼大厦,可在母亲的心里,没了就是没了,心碎成了渣,再也建不起来。
阿苏想起了外婆和苏墨。当年的她们因为她的出生也曾两难过,最后紧要关头是苏墨选择牺牲自己让她出生。
那一份份母爱让阿苏心疼得直掉泪。
于是,借着这一场电影,阿苏哭花了眼睛。
电影散场了,影院的人纷纷离席,唯独阿苏岿然不动地落泪。
楚歆以为阿苏还没有从电影的故事情节中走出来,拍拍阿苏的肩膀,“电影弄得那么夸张,电影特效来的,好莱坞电影比这还夸张呢?擦擦眼泪,该走了。”
阿苏哽咽得说话都不利索,断断续续道,“现实……可比电……电影惨多了。”
电影还算圆满,可越是圆满就越衬托出现实的悲惨,现实比电影真的惨痛多了。
电影是经过艺术处理的生活,可以将破碎调和成圆满,可现实的生活却并没有那么圆满。
如果妈妈还能活着,该有多好啊?
楚歆看着止不住泪水的阿苏,有些着急,“阿苏,你……你没事吧。”
“诶诶诶,你们两个,电影都播完了,你们还不离开啊?一场电影而已,怎么哭成这样啊?下一场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走快走?”工作人员开始清场,对阿苏和楚歆不满道。
楚歆拉起阿苏,“别哭了,快走吧。”
阿苏觉得自己的脸丢大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起身离开。
出了放映厅的大门,阿苏的眼睛红肿,哽咽太久的缘故,阿苏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着。
“那个……”
楚歆没想到阿苏的泪点这么低,想开口安慰她几句,阿苏却插话道,“我先去……洗把脸。”
楚歆点点头,“那我在门口等你。”
阿苏点点头,向洗手间走去。
洗干净了黏糊糊的脸后,阿苏清爽了许多,压抑的心情也逐渐消散。
在洗手间的走廊上,阿苏撞见了李婉儿和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及肩短发女生。
李婉儿不耐地剜了阿苏一眼,轻声道:杂种!
阿苏闻言,身体僵在原地。
齐刘海女生瞥了阿苏一眼,声音冷淡地问,“谁啊?”
李婉儿语气轻蔑道,“小三生的女儿,不要脸的杂种。”
阿苏听后,身体颤抖个不停,脑子似乎中了魔咒似的,来来回回重复着那两句:小三生的女儿,不要脸的杂种……
谁是小三?谁是杂种?
她妈妈不是小三!她也不是杂种!
阿苏暴怒,理智被李婉儿的恶语和轻蔑的眼神一点点的侵蚀,直到理智成为情绪的奴隶,一个没忍住,也不管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准确无误地摔在李婉儿的身上。
事实证明,人被激怒后,理智成为情绪的奴隶后,说出了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内心所驱,最原始的也是最容易让人追悔莫及的……
“啊……”
随着李婉儿的一阵尖叫,路过的人纷纷看向这边。
阿苏这才如梦初醒,颤抖着身体看着捂着眼睛、蹲在地上哭泣的李婉儿。
地上留着一滴滴的血……
触目惊心的红色让阿苏惶恐不已,心跳如擂鼓,噗通噗通地加速狂跳,几近跳出阿苏的心脏。
闯祸了!阿苏身体颤抖着,忐忑不安地提醒着自己。
“啪……”
脸颊火辣辣地疼着……
阿苏一脸错愕地看着站在她跟前的李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唰地夺眶而出。
阿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李晟,心凉了半截,心疼得在哭泣……
李晟剜了阿苏一眼,怒道,“婉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不是挨这一巴掌这么简单。”
“李晟,婉儿流血不止,倒是先送医院啊。”齐刘海女生拿着纸巾帮李婉儿止鼻血,血止不住,不要钱似的汩汩往下流。
李晟忙着抱起李婉儿快步离开,齐刘海女生怒瞪了阿苏一眼,快步跟着离去。
周围的人对阿苏指指点点着,说着阿苏的各种不是。
阿苏脚步像被钉住了般,一步都挪不开,任由其他人对她指指点点。
阿苏难过得想哭,可却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哭,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大家都在一旁看她笑话呢……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阿苏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自己。
“哎呦,这算什么事啊?我刚才才拖干净的地板怎么尽是血啊……”清洁工生气地抱怨着,“麻烦让让,我打扫卫生了。”
周围的人一边看着阿苏,一边转身离去。
“你没事吧。”一道清晰的声音在阿苏的耳边响起。
阿苏抬头看向站在他跟前的男生,麦色皮肤,五官清秀,穿着干净的白T恤和宽松的牛仔裤,男生长得很高,至少有178cm。
阿苏摇摇头。
男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阿苏,“擦擦吧。”
阿苏摇摇头,欲转身离去。
男生叹了一口气,收好纸巾,欲上厕所,却听到身后那道冷清带着诧异的声音,“是你。”
男生往后看了看,只见何毓站在阿苏跟前。
何毓似乎感受到男生的视线,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震惊,“你也在这?”
男生轻轻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的脸怎么了?”何毓蹙着眉看着阿苏脸颊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这谁打的?下这么重的手,也不看看她的小脸蛋承不承受得住。
阿苏心惊而又心疼,缓缓地摇摇头。
何毓不悦地蹙着眉,“你哑巴了?”